“慧空”,一聲呼喚劃過,打破了武媚娘的寂靜。
劉盡春來了,這幾個月,武媚娘認識了他,知道了劉盡春。
劉盡春的身世是武媚娘萬萬沒想到的,這也是武媚娘從寺中主持那問到的。
劉盡春父親是上州刺史劉功本,官至三品,家族背靠博陵李氏,算得上是門閥大家。
可惜劉盡春卻沒有因此享受過好的待遇。
劉功本崇尚佛教,耳根軟,妻子盧氏強勢悍妒,劉功本只有一妻,可惜盧氏生劉盡春的時候,難產而亡,劉功本聽信佛教徒謠言,認為劉盡春生而克母,來日還會害的家族而亡,所以為化解戾氣,送來了感業寺。
盧氏生了二子一女,前段時間劉盡春的兄長劉文峰不幸染疾身亡,劉功本怕后繼無人才將他帶回家。
回府后的劉盡春,很不適應,盧氏死后,劉功本又娶了一妻二妾,但只有二夫人生了一個女兒,便再無所出。
所以,整個劉家只能由劉盡春繼承。
武媚娘回頭,微笑:“今日怎么有空來?你不是說你父親要帶你出外歷練嗎?”
“好像是又有何事耽誤了吧,我也不太知道,只知道不用去了,在府中又閑著,就過來了。”劉盡春滿不在意地回答。
劉盡春外披了一件皮大衣,武媚娘也不知是哪種動物的毛,只覺得一看見便很溫暖,又抬頭看見劉盡春的眼眸,清澈,柔情似水。
這樣的眼神,武媚娘再熟悉不過,她知道在她心中那個人也是這般眼眸。
劉盡春見武媚娘穿的如此單薄,劉盡春略帶關心:“這么冷的天,你就穿這些?”
武媚娘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示意不冷。
劉盡春貼心地說道:“進去吧,外面太冷了。”
媚娘點點頭,先走了進去,楠兒在屋內整理,見劉盡春來,也不驚訝意外,只趕緊端了杯清茶,遞上去。
劉盡春接過清茶,道了句謝。
武媚娘坐在桌旁:“劉公子坐吧。”
劉盡春坐了下來,自顧自說道:“我和你也不算陌生了,還是第一次進來,平日也就在你的屋外坐坐,你這里雖然簡單,但并不寒酸,屋外有花,屋內有書,墻上有詩畫,桌上有香茶,還有佛龕前的淡淡幽香,也是愜意了。”
“是的,修行禮佛是安靜虔誠之舉,但晝夜長短,總是要來好好度過的,不為別人,只求自己心安理得。”
劉盡春對于武媚娘的回答頗有感觸:“我從小在寺中長大,見過太多先朝遺孀來這里修行,她們有的無法自持,不耐寂寞,不守婦道;有的萬念俱灰,自盡而亡;有的不堪忍受,妄圖逃跑;就算有留在這的,也大都是茍延殘喘罷了。像你這樣,在這里還能顧及自己的,活得有追求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活著,是最容易的事,給一些殘羹冷炙就可以。但是,生活,卻是這世上最難的事。”武媚娘不緊不慢,略有感慨,繼續說下去:“我還有親人,還有牽掛之人,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他們想想。”
“哦?你心中還有牽掛之人?”劉盡春淺淺一問。
劉盡春眼神對了上來,武媚娘飛速躲開了他的眼神,只匆忙說:“劉公子也坐了會,不如先去找住持敘舊?我要先禮佛了。”
劉盡春一笑,起身,云淡風輕:“也好。”又從衣中拿出一個布袋,放在桌上:“冬日里,你屋外的牡丹都枯了,這些是臘梅種子,你可以種上,這樣你的園子,四季都能花開不敗。”
未及武媚娘道謝,劉盡春就徒自離開。
看著劉盡春的身影,武媚娘覺得心中的冰山仿佛融了一角,這樣的男子,云淡風輕。
武媚娘問自己,這是自己心中男子的樣子嗎?
武媚娘不敢回答,也不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