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玉書生領了法旨,不敢耽擱,急忙找來孔勝吩咐道,“為師要去玉虛圣境一趟,你好好蘊養神念,等朱家后人過來,送他去那問心碑走一遭。”
看自家師傅說的鄭重,孔勝不敢再耍滑頭,連忙應下,“弟子不敢有違!”行禮后抬頭看去,哪里還有師傅的身影。孔勝本就是恃才傲物的性子,最近恰逢紫府業已穩固,只想去外界炫耀一番,不成想接了個差事,悻悻尋了個靜室,繼續打坐修持不提。
修道之人一旦有機緣叩開天門,神念聚散如意,便可在人前顯化,一般都以人身示人,或老或少,或道或俗,以免直接顯化法身,嚇到旁人。妖魔之類卻哪會管這許多,且法身多是禽獸惡鬼所屬,因此留下諸多惡名。但在飛遁之時,卻無這些個顧忌,只見空中一道玉色流光包裹著一卷玉冊,四周神念飛舞,急急往東投去。
飛遁不久,突然見天光大開,一座座高聳入云,雄起壯麗的山峰嶄露在云海之上,那此間主峰尤其煌煌大氣,重巒疊翠,仙霧繚繞,玉書生有感而發,想起前賢詩篇,不禁吟道: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曾云,決眥入歸鳥。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云海之上見那玉冊依依不舍環繞欣賞了一番,怕誤了大事,這才又向旁邊一座山峰投去。再一轉,有崖高峻雄渾,狀若麒麟,紫氣升騰而起,裊裊仙音隱隱傳來。玉書生知道到了地界,不敢怠慢,趕忙降下法身,顯化成書生模樣,在崖邊恭謹而立。
一刻之后,崖上仙霧翻騰,只聽呵呵一笑,一位道姑迎了出來,“師弟,貧道恭候多時了。”
“勞煩闡師姐了,圣公諭旨,小弟此來求見玉虛門下元龍道尊,有要事相商,因此不敢怠慢。”元龍真人乃玉虛上尊大弟子,地位尊崇,執掌麒麟崖俗務。
元闡道姑聽了大吃一驚,收到傳信之后,本以為只是應當日小輩之事來走動一番,不成想居然要驚動掌事真人。“圣公之事,自不敢怠慢了,師弟隨我來。”道姑信手一揮,崖上陣光一閃,兩人轉入濃霧之中,轉眼消失不見。
只有過了麒麟崖的守山大陣,才算真正踏入玉虛圣境,玉書生心中一驚,只感身周先天之氣濃稠似水,空中仙音裊裊,山中靈芝仙草無數,自家與之相比差了數籌不止。不愧是傳承久遠,仙道魁首。只是一路走來弟子卻不甚多,欠缺些許人氣,這點倒不如我學宮。
不遠處樹林之中,寶光氳氳,只聽一陣銀玲般的笑聲傳來,一個古靈精怪的少女,騎坐在一頭白鹿背上,歡快的在山中奔走,看見元闡,哎呦一聲,急忙翻下鹿背,俏生生的道,“師傅,來客人哩,好生面熟啊。”
“叫你貪玩,何時得見大道。去去去,找你師兄打坐去。”見有客人在場,田小倩不敢造次,微微行了一禮就往后山跑去。
玉書生見是當日的先天道體,不禁嘆道,“好福緣,不愧是天生修道之體,才幾個月,已然念海生波,想我那劣徒,紫府才稍稍穩固而已。”
“呵呵,就是貪玩了些,師弟,這邊請。”道姑聽了心里一陣舒暢,暗道孔府一脈倒是真真會說話,兩人關系又親近了幾分。
轉過一片樹林,前方傳來泉水擊打頑石之音,不時還夾雜著幾聲鶴鳴和小童的嬉笑之聲,走近一看,果見一道掛泉旁,一小小道童正與幾只仙鶴玩耍。
道姑走上前去,輕咳一聲,問道“童兒,小老爺可在?”
小童見是元闡,趕忙有模有樣的行了一禮,慢悠悠的道,“在哩,就在亭中飲茶。”
“你速去通稟一聲,孔府來人求見。”道姑見童兒甚是討喜,也不以為意,催促道。
道童點了點頭,依依不舍地看了幾只鶴兒一眼,這才向后跑去。不一會兒,小道童又氣喘吁吁的跑了來回來,帶著兩人往山壁行去。
轉過山壁,只見一道清泉緩緩流淌,旁有一小亭,一玄衣老道正悠閑的烹茶煮水,絲毫看不出是一大圣地執掌。玉書生可是聽過當年元龍老道的威名,法相境界的尊者高人豈非等閑,連忙行禮道,“德長參見元龍道尊。”
“賢侄遠來是客,請坐。”老道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
元闡微微行了一禮,拉著玉書生就往身前蒲團一坐。
“童兒,還不斟茶。”老道笑著敲了敲道童的小腦門,囑咐道。
“唉。”小童應了聲,趕緊小心翼翼的倒了兩杯,略有肉疼的送到兩人手中。
道姑噗哧一笑,點了點童兒的額頭,轉頭向玉書生道,“師弟有所不知,這茶乃上古靈種,每十年方可摘得幾片,我也只曾喝過一回,今天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玉書生忙低頭一看,果見一葉青玉色的葉片在杯中上下翻飛,寶光隱隱,仙氣四溢。忙用力一吸,頓時連化身都不由散去了,現出一卷玉冊在蒲團之上載沉載浮,緩緩被一重重靈霧包裹。許久之后,玉冊之中竟有先天文字顯化而出,而后光華一收,玉書生重又端坐蒲團之上。
“妙哉,法身圓滿如意,法相可期。”老者撫掌大笑道。
“多謝師叔成全。”稍稍體悟一會,玉書生大禮拜下,一來是自己勤勉修持機緣到了,二來是此來事關重大,元龍道尊有意成全。
“師叔,洛水已然生變,靈寶出世,與我孔府多有因果,圣公特遣弟子前來問過。”孔府畢竟起自人間,根基淺薄,無有道寶或是大能鎮壓,遇事都以麒麟崖馬首是瞻。
“闡兒,你們帶著小輩隨師侄前去便是,寶物有靈,也好撞一撞仙緣,身后自有我護持。”老道點了點頭,抬頭對道姑說道。
“正是此理!”玉書生與元闡會心一笑,稽首道。
道姑心中一喜,趕忙告罪一聲,找自己那兩個徒兒去了。

軼劍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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