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歌冷冷一笑,上一世,也是因為這個顧慮,她沒有去考女學,燕清楣卻在這一年考了進去。
那時她每日都被教導嬤嬤變著法子折磨,心里對女學的向往更加深了,就在燕清楣進入女學的第三年,女學里發生了一件事。皇上疼愛的小公主沒有經過入學校驗,直接插班進了女學。女學本就是官府所辦,畏于權勢也是正常。
就在這時,教導嬤嬤對她的折磨幾乎達到了頂點,燕清歌向二夫人和老夫人求過很多次,但苦于沒有證據,根本不能讓她們將教養嬤嬤撤走。
那時候,她院子里多了很多二夫人送來的人,其中一個姓陳的媽媽經常在她被教養嬤嬤折磨的時候,暗中幫助她,所以燕清歌對陳媽媽十分信任。陳媽媽替她出了一個主意,去求大將軍,讓她插班進女學,這樣就能逃出教導嬤嬤的魔爪。燕清歌不同意,她不能仗著爹爹的權勢去做這種事情。誰知陳媽媽自作主張將燕清歌想要插班女學的事情告訴了二夫人。二夫人找燕清歌促膝長談了一次,言語間不著痕跡地慫恿著燕清歌,讓她自己哭泣著求來了這個機會,便去辦了下來,當然,用的是燕準的名義。
原本,踏入女學的那一天,燕清歌滿心歡喜,誰知等待著她的就是冷嘲熱諷、排擠針對。多少人在她背后戳著燕準的脊梁骨,說大將軍權勢滔天,燕家女兒的待遇也能跟公主相比,一時間彈劾燕準的奏折如飛雪一般。但燕準遠在邊關,等他知道這件事情,燕清歌已經在女學里待了將近兩個月了。
這件事無論如何追究,都只能追究到陳媽媽身上,她咬死只說是為了三姑娘好。更何況,最終促成這件事的是燕清歌自己,燕準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咽。
一時間,燕家大房的名聲幾乎跌入谷底,還差點引來了君王的猜忌。
只因為她是燕家最好糊弄的人,二房就拿她開刀,成功往燕準身上潑了臟水。
這一世,她要名正言順的考入女學,更不會給二房任何從她身上下手的機會。
燕清歌神色堅定,手中的箭筆直飛了出去,穩穩扎進遠處靶子上的紅心。
這一次,她要一擊必中。
二房三個姑娘從藤青院里離開,回到西苑之后,燕清媛的臉色驟然黑了起來。
方才在祖母那兒她就有些繃不住了,堪堪忍到回了院子,這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火氣。三步做兩步的沖進了三少爺燕盛的屋子。
燕清楣連忙跟上,而燕清悅則識相的回了自己屋子。
二夫人剛哄得燕盛睡下,接著便聽見門被人猛地推開,腳步聲蹬蹬蹬蹬的逼近了。
她皺著眉走出去,便見著氣沖沖的燕清媛,身后跟著臉色也十分難看的燕清楣。
“這是怎么了?去我屋里說,別擾著你弟弟休息。”
燕盛是二房的獨苗,今年不過四歲,身體弱得很,今早也鬧起了肚子,為了照顧他,二夫人才沒有去藤青院給老夫人請安。
燕清媛與燕清楣心里也清楚,自己的這個弟弟寶貴得很,便乖乖跟著二夫人去了她屋子里。
掀開簾子走進屋,里頭如同暖陽三月一般,銀絲炭在炭盆里靜靜的泛著紅,桌上一個四足獸形的小銅爐里飄起裊裊青煙,散發出甜膩的香味。
這屋子里不論是那一整套五彩山水的瓷器擺設,還是顏色柔和的窗幔珠簾,都是上品。旁人見了怕會疑惑,以燕家二房的地位,哪里用得上這么好的東西?但再轉念想想,燕家大房在朝中舉足輕重,每有勝仗,圣上的賞賜便如流水一般送進府里,這燕家二房只怕是跟著雞犬升天了吧。
但若燕清歌進來瞧一眼,便會冷笑。燕準并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每有賞賜盡數充進公中,二夫人執掌中饋,從中不知撈了多少油水,她屋子里用的不過是那些賞賜里的次品而已,真正的好東西,都被她牢牢握在手里了。
門被丫鬟掩上,燕清媛立刻發起了脾氣:“娘!你不知道今日我們姐妹受了多大的委屈!燕清歌那個武家女竟然說她要考女學,鬧得老夫人又諷刺了女兒幾句,連妹妹也被老夫人訓斥了。”
燕清楣聽見她這么說,連忙反駁道:“老夫人那不是訓斥,只是讓我再刻苦一些。”
“那老夫人以前也沒說過這樣的話啊,燕清歌一冒出來,怎么你在老夫人眼里就變得不刻苦了?”
燕清媛尖聲質問,她只要脾氣一上來,說話便不管不顧,刺得燕清楣心中怒極,對燕清歌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好了,你們兩姐妹有什么好爭的?”二夫人一臉嚴肅,露出幾分思量的神色來:“她竟然想考女學?能考得上嗎?”
且不說這些年已經沒有武家女會去貿然嘗試考女學,燕清歌一個在邊關長大的野丫頭,哪里來的自信說要考女學?況且,這里頭老夫人的態度實在令人尋味。
燕清楣在一旁悶悶的說著:“祖母似乎相信她能考上,也不知是她給祖母下了什么迷魂湯。”
難道說這個丫頭真的有些本事?二夫人心里想著。
燕清歌回京之后,與二房一直不甚親熱,只有每天定時定點的去藤青院請安,跟她們比起來,老夫人似乎才是那個最了解燕清歌的人。
從前,她只想著燕清歌從邊關長大,娘也死得早,燕準又忙于軍務,誰會用心去教導這樣一個女兒?每年隨著燕準回京的時候,看著就粗鄙得很。所以對于燕清歌,二夫人是想得非常簡單的。
要毀掉一個本就無才的女子的名聲,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一旦她進入了女學,京女學生這一個名號可以替她省去非常多的麻煩。世人都愿意相信京女學生會是品學兼優之人,就算有些小瑕疵,也能當做誤會輕描淡寫的略過去。
這對于二夫人打的算盤非常不利啊。
燕清媛和燕清楣瞧著二夫人的臉色,知道她正在沉思,便沒有出口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