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覲見完幕府將軍之后,帶著尚靜等人,一連在江戶城游玩了幾天,體驗到了與明朝相似卻又明顯不同的風俗,就在陳明表面上看起來很享受,但實際上早已等得不耐煩的時候,伊達忠宗的請帖來了。
當天晚上,島津光久帶著他的夫人島津都美,陳明也帶著尚靜,一同前去伊達忠宗府上赴宴。
幾人坐在堂上推杯換盞,談天說地,甚是融洽。
不得不說,越是深交越覺得這兩位雄藩的掌門人不是草包,現如今中土大陸的局勢是宴會上的長熱話題,兩位掌門人分析起大陸的局勢來,幾乎可以說與后世的歷史大致脈絡是一致的。
“上個月清廷睿親王多爾袞的這一手剃發令玩得很漂亮,準確的剔除了他們真正的敵人,這么高明的政策,怕不是這些野豬皮能想出來的吧。”伊達忠宗撫須微笑道。
“我聽說滿清第一謀臣是個漢人,叫什么……”島津光久在仔細回想這個人名。
“范文程,與我一樣都是落第秀才,不過他可比我混的好多了。”陳明補充道。
“對對對,范文程,這哥們兒可不得了,能文能武,這樣的經天緯地之才,怎么明廷就沒收入囊中呢?甚是可惜啊!”
“野無遺賢是盛世的標志,路有遺賢也標志著亂世的開始,明廷混成現在這個慘樣子,哪里是幾句話,幾個理由就能交代清楚的,這就是團爛賬,也是一團亂麻,理不清,也不該去理,該直接一把火燒掉,整個天下則重歸于安寧!”伊達忠宗感慨道。
“總次郎叔叔高見,小明敬叔叔一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現如今中原板蕩,四海鼎沸,正是亂世之相,小明立志要一袖掃天下,還百姓一個河清海晏,長治久安的太平盛世!”陳明慷慨激昂的說道。
“哈哈,賢侄有此志向,乃真男兒也,你我叔侄,滿飲此杯!”
陳明喝下杯中之酒后,心里暗自思索,氣氛漸熱,該談正事了。
“誒,不說那些傷心事了,咱們說點開心的吧,我聽我大哥說,這個月十五,會有一次月食,到時候,咱們可得一同觀賞這天文奇景啊,說不得又要打擾總次郎叔叔了。”陳明急忙引開話題。
“誒,賢侄說什么話,兩位賢侄不嫌棄我這個糟老頭子,是我的榮幸才對,那咱們就約好了,這月十五,來我家一同欣賞月食,到時候我將江戶城最頂尖的歌舞伎樂班請來,給咱們助興!”伊達忠宗笑道。
“說起這月食啊,現如今有一個說法,說咱們居住的大地,其實是個圓球,許多天文大家都說月食上的圓弧,正是咱們居住的大地的投影!”島津光久說道。
“嗯,我也知道這個說法,但我還聽說西洋人好像在進行什么……什么旅行?”陳明摳著腦袋說道。
“環球航行!環球航行!這些西洋人就喜歡四處游蕩,他們的國家離我大日本的距離十萬里有余,結果還是不遠萬里的駕船而來,想要與我們做生意,這點不得不佩服這些西洋人。”島津光久說道。
“真有這么厲害?咱們的大地這么大,那他們環球航行一次得花多長時間啊,我不太相信,他們不是吹牛的吧?我見過的西洋番士都喜歡吹牛!”陳明故意說道。
“這還真不是吹牛,這點總次郎叔叔可以證明!總次郎叔叔的父親伊達政宗當年派遣家臣支倉常長,應西洋國度西班牙國王的邀請,前往西班牙商談通商事宜。支倉常長就曾從東方出發一路向東,最終抵達西方世界,可以說這是地球渾圓說的最近的佐證!”島津光久興奮道。
“哦?總次郎叔叔,真有此事?”陳明故作疑惑道。
來了,肉戲來了!
“呵呵,確有其事,當年他出走的時候,我才剛剛元服沒兩年,回來的時候,我孩子都生了一大堆了,哈哈。”伊達忠宗哈哈大笑道。
陳明立刻激動的站起身來,在幾案后情緒激動的來回踱步,坐在上首的伊達忠宗和坐在左側的島津光久兩人相視一笑,都在默默笑話這個沉不住氣的公子哥。
“總次郎叔叔,這支倉常長是否健在?小明想見一見他,親口問他幾句話!”陳明情緒激動的說道。
“早死啦,死了二十多年了,當初回國沒兩年就死了,說起這個支倉常長,這也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啊,咱們大日本現在的閉關鎖國政策就是因他而起,要說西洋人真不是人,到處屠殺和奴役土著,支倉常長回國后將一路上的見聞報告給二代將軍德川秀忠,這才致使將軍下達閉關鎖國,同時清理西洋教派的國策。”伊達忠宗搖頭說道。
“死了?”陳明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跌坐在席上。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當然知道他早死了,老子要的是航線圖啊,當然,如若還有當年親自去過美洲的武士,那就更好了。
“賢侄莫要神傷,這等英雄人物,落得如此下場,只能說這都是命啊。”伊達忠宗感慨道。
“不瞞叔叔,小明這一年多來,一直在海上奔波,深深知曉大海廣闊無垠,而凡人置于其中又是那么的渺小,可是真正見識過大海的人,心中都有一種對大海的征服感,但天威難測,大海的驚濤駭浪豈是常人所能征服的,所以我特別佩服能直掛云帆濟滄海的英雄人物,不知這位支倉常長可有后人?可在叔叔身邊?我想請他的后人來為我講講當時他的英勇事跡。”
“嗯……這個……他的后人支倉常賴和支倉常道,五年前都因為信仰基督教而被處死了,我想想……好像唯一就剩下了他的兄弟常次的兒子了,對,我想起來了,支倉長河,在我府上喂馬,此人年紀與我相當,我倆小時候還是知交好友,后來他跟著他叔叔也就是支倉常長一起去出使外邦去了,再回來的時候,都長成大人了,后來支倉常長病逝,他們家族敗落,支倉長河走投無路,便來投靠我,我便將他派去喂馬,這一來二去,都二十多年了啊!”說到這里伊達忠宗陷入回憶之中。
還有這事?真是天助我也!和伊達忠宗年紀差不多,也就是說他現在才四十四五歲,正是壯年時期,我要是得到了此人,美洲大陸唾手可得也!
“哦,正是讓你倆看笑話了,這人年紀大了啊,就容易陷入往事之中,現在想想,當初長河如若不跟著他叔叔去海外闖蕩,現在應該與我是最親密的兄弟了,那他的命運將會完全不同,得一個武士稱號那是易如反掌,封地那就更不用說了,說不定還能讓支倉氏重新興旺呢!”伊達忠宗自嘲一笑。
“總次郎叔叔,還請這位長河先生來廳里一敘,我也好見識見識當年的伏海英雄的英雄事跡!”
伊達忠宗點了點頭,然后吩咐手下去將喂馬的支倉長河叫上廳來。
三人推杯換盞沒過多久,支倉長河帶著一身馬糞味來到了大廳之中,熏得周圍的家眷和侍女捂鼻皺眉,一臉嫌棄的樣子。
支倉長河五體投地,向伊達忠宗行禮,同時口中高聲說了幾句,但由于是日語,陳明聽的一頭霧水。
伊達忠宗同樣用日語回答了幾句,然后支倉長河便向島津光久和陳明行禮,在給陳明行禮的時候,支倉長河憋了半天說了一句:“陳公雞……見過!”
“哈哈哈哈!”大廳內聽得懂漢話的人都在高聲大笑。
“我不是公雞,公雞是咯咯咯打鳴的,哈哈。”陳明哈哈笑道。
媽的,敢罵老子是公雞,老子弄死……算了,我忍了,人才難得,人才難得!
“充公子……見過。”支倉長河漲紅了臉再次用漢話說道。
“哈哈哈哈。”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陳明見支倉長河黧黑的臉色此刻紅的快滴血了,急忙解圍道:“無妨無妨,長河兄會說漢話就已經了不起了,我說日本話也和長河兄差不多,我想想……啊,我會說一句日語。”
“哦?什么日語?”島津光久和伊達忠宗都來了興趣,廳上的家眷和傭人們都在側耳傾聽。
“扣你菊花!”陳明大聲說道。
“扣……扣你菊花?什么意思?”大廳上懂漢話的人都一頭霧水。
“你好的意思啊!”
“你好?……扣……噗,哈哈哈哈哈!”島津光久笑得直打跌,伊達忠宗仔細回味一番,也捧著肚子大笑。
四周的人們也在懂漢話的人的解釋下,懂了陳明所說的日語之后,笑聲都快把房頂掀翻了。
“哈哈哈哈……哎喲……賢弟啊,那不叫扣你菊花,那叫扣你雞哇!”島津光久好不容易忍住笑聲,向陳明解釋道。
陳明連連擺手,“不扣不扣,我不扣你菊花,我也不扣你雞哇!”
“噗……哈哈哈哈……”島津光久再次破功,笑的鉆到了幾案底下。
陳明笑著向支倉長河點了點頭,支倉長河帶著感激的神色,也向陳明鄭重的點頭示好。

西山春雨
支倉長河是我虛構的人物,支倉常長一脈1640年就斷了,但1645年仙臺藩肯定還有當年跟著支倉常長一起出使西班牙的武士健在,所以我覺得主角陳明從仙臺藩伊達忠宗這里得到太平洋航線圖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