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鶴城時,已經是日近正午,兩三天的路程,我們硬是走了五天。
也是我來到皇朝第一次出門游山玩水,所以對什么都抱有十二分的好奇心,夙歌也不著急趕路,陪著我上山摘果子,下河摸魚。路過城鎮時,還閑逛玩耍。
直到臨近鶴城時,夙歌的祖父得了信就已經派人等候在此,見到我們的車駕,直說正擔心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差點就要回去稟報人來搜尋了。
我們隨來人進了鶴城,我好奇的趴在車窗邊,看著路上的行人,跟夙歌指點著哪個姑娘長得漂亮,哪個小伙子長得帥。
夙歌也湊過來跟我一起參謀,倒是引得來接我們的人好奇的頻頻回頭看我們聊得熱火朝天。
夙歌的母家姓柳,是這鶴城的有名的的百年望族,書香門第。
家中子嗣繁茂,但卻也因為靠著祖產過活,多出才子,授業四方。所以滿門上下,待人接物都極為有禮。沒有什么權利之爭,所以內院相處比較和諧干凈。
我一副男裝打扮,夙歌只在私下帶我去拜見柳老太爺時介紹過我的身份。
柳老太爺聽聞我就是次帝,倒并沒有表現出太多驚訝,大約也是與左相通過信的。
他執意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
在我看來,他與左相對我的態度截然不同。
柳老太爺直說次帝冒著天下之大不韙,改革千閣學坊確實是為了皇朝的百年基業,乃是有利于千秋基業之舉。既然今日有幸來柳家一住,定然不要拘束。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吩咐就好。
自學坊改革以來,這位老者可是第一個沒有參與其中卻看清全局的人。
我不由得肅然起敬,對柳家不由得就又多了幾分好感。
我被安置在柳家的凌軒閣獨住,夙歌住在我隔壁的院落。我在凌軒閣二層憑欄相望就能看到他院落中的景色。
凌軒閣是個較為獨立的小院落,院中假山與小池相映成趣,還有一株粗壯繁茂的大榕樹。我對此處甚為滿意,不同于宮中的巍峨壯麗氣勢蓬勃,這種小巧精致的院落更有安全感。
待到晚飯,柳老太爺召集了族中的子弟陪我和夙歌用餐。
席上夙歌為我一一介紹,我們以茶代酒相互致敬。夙歌介紹我時,只說是在學坊時的同窗,名字就叫林瑯。
這也是我們兩個提前商量好的。
不然這天下都已經知道了次帝名諱是零卓,若是有音名相近的都得避諱。總不好直接說我就是次帝零卓,引來他人關注,那還不得分分鐘等著皇伊賢捉我回宮。
如今圣佑也知道我與夙歌的事,也知道夙歌武功不賴,自是很放心,一般情況下都在紫宸宮呆著,無聊了就去找皇伊賢下棋,絕對不肯主動來當電燈泡被我喂狗糧。
至于花七,我已經許久許久沒見到過他了。醉生夢死溫柔鄉,余生何其長,就隨他去吧。
柳家這一輩中,與我和夙歌年紀相仿的沒有幾人,所以我還是能把樣貌記個大概,至于名字和人對的上號的也就曾與夙歌一同入伍的表哥柳清風了。
柳清風是柳家中為數不多精通武藝的子弟,樣貌一般,卻是個性情豪爽的粗線條的少年,我覺得看見他就想起了舞明霞那個粗線條。我問夙歌柳清風與舞明霞認不認識。
夙歌奇怪的看著我:“你怎么知道?”
“嗯?我知道什么?”我搖著折扇,給自己扇涼。
“他們兩個冤家啊,每次一見面就直接動手,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好興致。”夙歌知道我不禁熱,也拿了扇子幫我扇風。
“我只是覺得他們兩個的脾性相似。看見柳清風表哥,就好像看到了舞明霞的影子一般。”我聽夙歌說道冤家二字,就忍不住笑起來。
“那可還真算是誤打誤撞的猜對了呢。”夙歌亦笑起來,突然眼睛一閃,拿了桌上的一粒梅子就彈了出去。
“哎呦~”涼亭外一聲痛呼。
“看見家中有客還東躲西藏的,一點禮數也沒有。”夙歌喝道:“還不乖乖出來。”
一個穿著花里胡哨的小姑娘捂著額頭從花叢后面不情愿的挪了出來。
“表哥,你下手也太重了。要是一個不慎讓我破相了怎么辦!”小姑娘極其憤怒的叫囂著。
夙歌面色冷了下來:“我下手自有分寸。倒是你,鬼鬼祟祟的在那做什么呢。”
小姑娘臉色一變,眼神閃爍,雙手被在身后也不知道在搗鼓著什么,結巴著答:“我....我可沒做什么......我只是得知表哥帶了好友,想過來看看而已。”
我見她如此,知道這肯定是個小混世魔王,便只做不經意的向前走了幾步,果然看到她藏在花叢后面的盛了膠泥的桶,看那泥水的稀釋程度,若是出其不意的倒一地,定然會把人滑個四仰朝天。眼下她手背在身后,肯定在掩飾粘在手上的泥巴。
“這位是....”我回望夙歌開口問。
“家中的五妹柳茹絮,年紀最小,也最是無法無天。”夙歌嘆氣。
“柳姑娘,天氣炎熱,不若進來涼快涼快吧。”我看她額頭上被曬出了細細的汗珠,便邀請她過來休息一下。
柳茹絮剛想拒絕,夙歌面色一寒:“還不趕緊過來。”
于是小丫頭不情不愿的蹭了進來。
“請坐,喝盞茶吧。”我示意她坐下,然后親自給她倒了盞茶。
“不...我不渴...”柳茹絮背著手拒絕。
夙歌手中的折扇只做無意的敲了敲桌子,輕咳了一聲。
柳茹絮深吸了一口氣,如同壯士斷腕一般飛快拿起杯盞,一口氣喝了下去,然后繼續把手背在身后。
就算她動作再快,也足夠我和夙歌看清楚她那雙白嫩的小手上還殘留著沒有完全干掉的泥巴。
“柳姑娘,在下知道一個小游戲,不知道你敢不敢和在下賭一把,只做閑情雅趣了。”我努力地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純真無邪。
“什么游戲?”果然一聽有好玩的,小姑娘的脾性就露了出來。
“這個游戲比的可是毅力,和智慧。柳姑娘請看。”我倒了一杯茶放在自己手背上,穩穩的托著,保持著杯盞中的水平衡。
繼而嘆氣:“可惜在下能力有限,我只能做到一只手如此,而且目前還沒有人能兩個手上都放上茶盞時,仍舊可以保持茶盞中的水平衡,不會弄濕衣服或是打壞茶盞。”
她一愣,繼而下巴一揚:“這有何難?讓本小姐示范給你看,定然讓你心服口服。”她說著就伸出了手。
于是,我倒了兩盞茶,分別放在她手背上,繼而又將水加滿。
“嗯,好了。”我笑盈盈的看著她。
柳茹絮眼看我將杯盞倒得都快溢出來的地步,就知道我是在耍她玩。
卻又不能食言說做不到,或者干脆甩手,等著衣服被打濕。一時間瞪著我,小臉氣得通紅。
夙歌坐在一邊看我戲弄他小妹,不僅不攔著,還白了柳茹絮一眼。
“唉~入夏后多倦乏,突然倒是有些累了。夙兄,我們回院補個午覺吧。”我掩面打了個哈欠。
柳茹絮大眼瞪小眼的盯著手背上的杯盞,不敢隨意動彈,連大氣也不敢出的在那努力維持著水面平衡。
只待我拉著夙歌走出涼亭,給他使了個眼色,他就看見花叢后面的泥桶,不禁啞然失笑。
“柳家多男丁,所以小妹自幼就被寵壞了。上房揭瓦就不必說了,最愛的就是戲耍別人。往往看人糗態百出,她反倒在一旁撫掌大笑。也就我對她不假辭色,她才略怕幾分。若是清風表哥,只怕這會已經被她得逞了。”夙歌牽著我的手,給我說著柳茹絮的斑斑劣跡。
“是啊,我家夙夙只有對我時才不是一副冰塊臉。難怪你小妹會怕你了。”我笑著去捏他的臉頰。
“茹絮如今只怕已經記恨上你了呢。”夙歌也不放過我,伸手彈了一下我的額頭。
“我才不怕,我有夙夙。”我抱著他胳膊。
他笑著看向我,突然低頭飛快的吻了一下,小聲說了句:“我還是喜歡看夫人女裝的樣子。”
我笑著尖腳親了一下他的臉頰:“我還想看看夙夙女裝的樣子呢。”說完我就趕緊開溜。
夙歌聽我如此說,果然故作生氣的來追我。

喵咪妙伊
獻上一枚柳茹絮小朋友。請笑納~下一章若是今天有催更就放出來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