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嗩吶聲聲,跟班的一眾人等個個喜笑顏開,倒也真夠喜慶熱鬧的。
越過一座木橋,走過一道深深淺淺的泥濘的小路,來到一條三岔口,細心的慕容沖這就發現,竟然回到了昨日來過的那個七嫂織補破網的大槐樹下。
閆宏斌也是詫異,繞來繞去的走了那么遠,卻還是回到了起點。
前面,麻二少爺卻不再往前走了,牽馬的媒婆轉身朝閆宏斌道:“現在,由你們過去接人!我們在這等著。”
“這,新郎怎么不去呢?”三大碗疑惑地問道。
“你們是雇來顛轎的,不要那么多廢話。快點!”媒婆不以為意地道,“別忘了,管家那邊還有很多的賞錢等著你們去拿呢,越快越好啊!”
“還有那么多的賞錢等著我們去拿呢!”這話聽得舒服,閆宏斌哥幾個就抬著轎子往前走,帶路的當然是媒婆。
“嘿,好漢,來啦?”遠處傳來一個好像有點熟悉的聲音。
慕容沖循聲搜索,竟然是唐晉迎過來了。
“唐晉,不許耍花招啊!”上嘴唇長著一顆大黑痣的媒婆一張口,就露出一排黃亮亮的犬牙。
“瞧您說的,哪能啊?”唐晉嬉皮笑臉的說笑,然后,湊近慕容沖,輕言道,“本以為你們來不了的呢。”
慕容沖心頭一緊,暗想:昨晚上的火災果真就和唐晉有關?!
“畢竟一個村東頭一個村西頭的,你們那邊一放炮仗,我們這邊就準備好了,跟著大老遠的就聽見這敲鑼打鼓伴著吹號聲的來了,呵呵,真氣派!守玉早就等著啦。”唐晉說說笑笑。
“怎么聽著這不像是你說的話呀?”媒婆不屑地看著唐晉,隨后竟露出猥瑣的笑來,說道,“待會兒,我就負責攙扶姑娘上轎,你推薦的這幾位轎夫嘛,顛轎也得悠著點啊。人家麻老爺很疼人的,左叮嚀右囑咐的。”
唐晉不再言語,徑直領那抬著花轎閆宏斌的一幫哥們,帶著媒婆,進得土坯搭建的院落,朝里面嚷了一聲,道:“接親來嘍。”
破敗的屋里,但見一個蓋著紅頭巾、穿著紅衣裳的姑娘靜靜地坐在一張圓凳上,不時地聳肩、打哈欠。
媒婆有些遲疑,定定地看著那個姑娘,自言自語地說道:“哎,新娘仿佛又胖了不少呢!”
那女孩竟然點頭應道:“新嫁娘、花衣裳!”
“聲音也變了?”媒婆感覺有些不妙,道,“守玉很穩重的,不是這個樣子的呢。”
“哎呀,你不知道吧?守玉都感冒兩天了,這會兒還沒好透,說話就不利索。”唐晉扯道,“既然要趕吉時,那就不耽誤你們了,趕緊攙著上轎吧。”
新娘似乎很激動,連聲道:“噢,上花轎了!——”
媒婆還是有點不放心,上前就要扯開蓋頭,被眼尖的唐晉制止了,道:“哎呀,這可使不得,怎么著也得等新人圓房前,才能由新郎揭開蓋頭的。”屋里屋外圍觀的人齊聲附和,都說不能壞了規矩。
隨后,唐晉攙著那新娘出得屋來,讓閆宏斌他們將轎子半支起來,掀開車簾子,讓新娘進去。
“今兒個怎么兩邊都沒看到孫夙啊?”媒婆忽然問起新娘的“哥哥”來,道,“這事兒該由大舅哥來侍候的,怎么連大舅哥的人影都看不見啊?”
唐晉笑道:“孫夙昨日捕魚累了,妹子嫁人的場景怕是接受不了,這一刻,躲在哪里睡覺吶。”
“真不像話!”媒婆不再堅持,隨后,對閆宏斌道,“起轎回轉!”
這迎親的環節沒看出有什么不妥嘛!跟著打醬油的慕容沖未免有些失望,然而,一想起剛才唐晉和自己說的那些話,不由得讓慕容沖隱約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這事兒太順當了!閆宏斌他們哥幾個,也是沒有覺出有哪一點和管家說的一樣了,完全是擔心過度!神經病!
抬起轎子,閆宏斌朝那幾個哥們擠擠眼,立馬開始動起來——顛轎!
誰知,坐在轎子里的新娘那個慌得叫起來,隨后,就自己一把將蓋頭扯了下來,細細看去,哪是什么守玉啊,竟然是一個弱智的微胖女孩!
閆宏斌他們哪管新娘什么怕不怕的了,按照約定的規矩,狠命地顛了起來。唐晉不說了嘛,得讓新娘掏錢喊饒命。
可是,這會兒,唐晉卻扯著嗓子嚷叫道:“好了啦,停下!不要顛了!!”
轎子里的女孩一把拽掉車窗簾,“嗚哇、嗚哇”的傻叫。
那邊,那個麻家少爺二傻子卻看得仔細,見這陣勢,朝媒婆打手勢,口齒不清地嚷嚷著說,“那不是守玉!”
媒婆調頭來看,跟著就傻眼了,果真就不是守玉,卻是村西酒鬼張德根的傻女兒張花花,媒婆知道,那個張花花是因為小時候發燒,把腦子燒壞了才變成這樣的。
“好啊,到底還是耍了心眼?”媒婆撅著一口漏風的犬牙,朝唐晉吼道,“你就這么毀你唐三姑的啊?”
正在這時,后面來了一大批從麻府趕來的扛著長矛端著大砍刀的護院工,領頭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大管家。
“唐三彩!”跟這兒面點面了,大管家朝那媒婆喊道,原來,那媒婆是有名字的,叫唐三彩,這名字,夠大氣的!
“誒——”唐三彩慌忙回身答應道。
“來這有一會兒了,怎么回事?人呢?”大管家不放心,估摸著是不是要出事了,就直接帶人追過來問道。
唐三彩不敢吱聲,顫抖著看著一旁的轎夫閆宏斌他們,指望他們能給做個證,告訴大管家,這事兒不賴她。
閆宏斌那哥幾個瞅著一大幫人過來,一把將那張花花推開大管家,交代道:“新娘不就在這嘛?”
“弄錯了!”大管家急了,“你們怎么搞的?”
“這事兒怨不得我們!”慕容沖騎在馬背上,道,“大管家,既然你也來了,我們的任務也該結束了吧?該我們的幸苦費一份不能少!”
“可是,你們真弄錯了!”看閆宏斌他們那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大管家有些心虛,但仗著一大批扛槍弄棒的工人跟著呢,還是比較強硬地道,“我們家老爺說了,人若是沒有帶到,不算完事!”
“唐晉,你這算是什么事啊?”閆宏斌跳起來,追上返身而回的唐晉,“不帶這么坑人的,快說,真身在哪?別耽誤了哥們正事!”
閆宏斌說著這話,另外幾個哥們就揮著拳頭,跟著朝唐晉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