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楠雙手搓著衣角,因為緊張,骨節(jié)有些發(fā)白,與鮮紅色的嫁衣形成對比,喜娘進(jìn)來喚了她一聲,莫要誤了時辰,她這才慢慢的向外走去。
轎子停在那人門口,阿楠知道那人來了,阿楠可以清楚的聽到他的腳步聲不斷靠近,可是,阿楠又有些亂了,她開始分不清那是他的腳步聲,還是阿楠自己的心跳聲,她有些著急,想要透過蓋頭看看那人到底長的是哪般模樣,阿楠自是沒有與那人見過面的,那時候的婚姻不過是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罷了,可阿楠是歡喜他的,雖然不曾謀面,卻時時能聽到他的事情,這一聽就是幾年,阿楠想心中那顆名為喜歡的種子就這樣悄無聲息的發(fā)了芽,當(dāng)初阿楠從父母口中聽到他的時候,想也沒想便同意了這門婚事。
阿楠下了轎子,從蓋頭下面的縫隙中看到了那人骨節(jié)分明的手,阿楠想原來那人的手也是好看的。那夜,那人揭開阿楠的蓋頭,輕輕的拉過阿楠的手說:“我余生自是凡人一個,雖無過人之處,但自當(dāng)護(hù)你一世周全”。阿楠笑著點頭,她信,她說只要是余生說的她都信。
那夜阿楠一夜未眠,阿楠想如果一直這樣就好,想到這,她又往余生的懷里縮了縮,久久才睡去。
余生時常會問阿楠是否喜歡自己,阿楠總是低頭嗤嗤的笑,她想該怎樣回答呢,如果說喜歡他很久了,余生會不會笑她不懂得矜持呢?還是不要說的為好。可余生不懂,他想自己怕是多想了,阿楠嫁與自己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已,又怎能談的上喜歡呢,思及此余生也笑。
阿楠覺得自己很幸福,阿楠喜歡杏花,她想杏花白的那樣可人,“日日春光斗日光,山城斜路杏花香。”若是這院內(nèi)滿是杏花該是極美的。她對余生說自己最喜歡杏花了,本是無意之言,卻不想,余生真的將院內(nèi)植滿了杏樹,阿楠心想余生自是懂她的。阿楠一直在等余生來問她,為什么這樣喜歡杏花,那樣阿楠就可以告訴他因為杏花的花語是少女的慕情,就像阿楠對余生一樣,可阿楠等了又等,一天又一天,余生始終未開口,后來阿楠也就不等了,她想只要余生喜歡她就好了,又何必計較那么多。
阿楠以為的幸福沒有持續(xù)多久,當(dāng)朱砂找到阿楠的時候,她正在店里撫著一只珠釵,頂端鑲嵌的白色玉石隱隱有些光芒。朱砂撫了撫肚子告訴阿楠,自己與余生兩廂傾慕,這肚子也已有余生的骨肉,尚且不說余生與你不過一紙無情婚約,并無情感可言,斷是不能讓我這腹中之子沒了父親,還望姐姐成全。
阿楠用指尖點了點釵端的玉石,竟覺得這光芒有些刺眼,以至于眼睛有些酸澀。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家,余生回來的時候,阿楠正坐在桌邊刺繡,余生喚了一聲阿楠,她的手竟抖了一抖,殷紅的血珠從指尖滲出,余生著急的捏住阿楠的手指,幫她輕輕的擦掉血珠,低低的詢問阿楠怎的如此粗心,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說與自己一聽。阿楠看著余生的發(fā)頂,張了張口,終是什么也沒有問,只是說想來入春,有些乏罷了,不必在意。
時間過得很快,余生對阿楠越發(fā)的體貼,這讓阿楠近乎以為余生是很愛自己的,倘若朱砂沒有出現(xiàn)過。其實阿楠在等,等余生回頭,或者等余生親口告訴自己,如此這般,自己才可斷了念想,才可放手,阿楠喜歡孩子,她想朱砂腹中的孩子是無辜的,既然余生不愛自己,那就將這幸福予那孩子吧。杏花又開了,依舊很美,只是阿楠不再等余生來問自己何故竟這般喜歡杏花了,因為她知道余生不會問,而自己也不愿回答了。杏花終究敗了,那是時間的宿命,阿楠想花逃不過這結(jié)局,人也如此,自己的人生也是隨了這花,還是枯萎了,后來阿楠又想其實在第一次聽到他的時候,自己就已經(jīng)輸了,一敗涂地。
阿楠沒有等來余生的坦白,因為余生走了,他和朱砂在一個晚上登上了去他鄉(xiāng)的船,去的哪其實也不知曉。當(dāng)阿楠看到余生留下的信時,沒有哭,也沒有去追,因為余生走的時候她是知道的,自從遇見朱砂后,她就一直在等這天,晚上睡眠竟也變得很輕,甚至余生翻一個身,阿楠都會知曉,只是余生不曾知道。余生在信中告訴阿楠,自己也曾思索再三,終究不能負(fù)了朱砂,而和阿楠卻并未有入骨之情,自己也曾多次問阿楠是否愛自己,而阿楠曾未說過愛,權(quán)衡之下,這般選擇最好。只是這一世欠下的,要來生才能還于阿楠了。阿楠的表情始終是淡淡的,她將信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入了首飾盒中,用那只珠釵輕輕壓著。
阿楠沒有跟任何人解釋余生的離開,因為在這樣大的家族中,缺了一個人也不會有太多人注意,再后來阿楠也離開了,只是簡單的收拾了一些行李和那個首飾盒,沒有和任何人道別,和余生走時一般平靜。”
“奶奶,那后來阿楠怎么樣了?”余止仰著小臉看著阿楠,阿楠摸了摸余止的頭,告訴她誰都不知阿楠去了哪里,過的如何,是否還活著。余止的小眼有些泛紅,她說“奶奶,阿楠一定會過上幸福的生活的。”阿楠看了看懷中的余止,告訴她故事講完了,該睡覺了。等到余止睡著,阿楠才輕輕的將門帶上離開,一半的月亮掩藏在云彩的后面,只有一半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阿楠搓了搓胳膊,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她沒有告訴余止,阿楠后來再也沒有結(jié)婚,因為她的心隨著一個叫余生的人去了,再也沒有人讓她這般愛了,愛到可以賠上一生不計較。許多年后她收養(yǎng)了一個孩子,她叫她余止,余生不斷想起你,卻只能止住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