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您好:
我要找機會,機會就來了。
這天,我們全家在場上打稻子,拉羊小子不識好歹,竟一眼不看我的臉我的眼就來幫忙,其實,不是不要他幫忙,稻子這么多多,他能出力自然好,可他出力,有好戲演么?
打完稻子就要堆稻草。爸媽先回去休息了。我坐在一邊觀陣。咱妹將稻草一捆捆向拉羊扔,拉羊一捆捆接了堆好。他們擠眉弄眼,一會兒稻草堆完了。拉羊小子竟在稻草堆中間留下了一個窩。我問那窩留了干什么,他說防止下雨天淋雨,堆實在了會發霉變腐。我看出了苗頭,陰著臉,沖他點了幾點頭。
晚上,月亮出來了,好大好圓,照得地上一片明朗朗。草上的露珠也格外晶瑩,樹枝也在微風中輕輕搖動,搖頭晃腦的在地上照影子。咱妹一本正經的在前走,拉羊這小子大搖大擺在后面跟。我迅速閃身躲在田埂下,監視著他們倆的動向。咱妹走到草堆旁,在草堆上抽掉兩個草把把,露出一個洞,四下里看看,貓著身鉆了進去,月光也便跟著鉆了進去,直照著那個洞和窩里的一小塊地方。拉羊小子來到草堆旁,背著雙手走了一圈,也鉆進去了。鉆進去了之后,又朝外望了望。這一切,我看得好真切,立即從田埂上跳出,直撲一段離草堆較近的田埂。在田埂上藏好身,透過草堆上的那個洞,我看月光照在穿著高跟黑皮鞋的一對小白腳上,也照在穿老大解放鞋的一對大腳大粗腿上。除此之外,便漆黑漆黑的看不清了。我想看個明白,偏不能看個明白,我的心里塞滿了懊惱。
天上的月亮在移動,地上的月光也在移動,鉆進草窩里的月光從他們腳上腿上直移到了他們身上和臉上。這下子,我可看清楚了,拉羊小子兩片嘴唇合在一起,直往咱妹的臉蛋上拱。我大喝一聲:“拉羊,臭小子!”撲向草堆,用自己的胸膛堵住草堆上的那個洞。
忽然,稻草堆翻了,從中冒出一個人,是拉羊。拉羊爬出草堆跳下草堆,一溜煙朝空曠的田野里跑去。我移開了空洞,要去抓拉羊,咱妹卻從洞口鉆出來。我想,與其賣力去抓那狗崽子,還不如找妹子回家去。我抓住了咱妹的后衣裳,讓她跟我回去,她卻一掙,掙脫了沿河沿跑,越跑越快,我在后邊追,越追越快。眼看就要追上了,我搶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黑辮子,黑辮子在我手中一滑,咱妹子就輕飄飄離了河沿,撲通一聲落入河中,那水面上直冒水泡泡。我急了,不知咋辦才好。腿抖手抖心也抖,大汗從身上臉上額上涌出來,我清楚的感覺到,我的眼大約也像別人驚恐時一樣呆了。
正在我手足無措之時,拉羊的小弟背著一背大約是從碳山偷來的黑煤碳,吭哧吭哧的沿著河沿走來。我大呼:“拉羊小弟!快來救人一命!快來救人一命!”那小子簡直就是一個冷血動物,聽見我大聲的喊,卻只是不慌不忙不緊不慢的拿了大眼睛看我。“快!快!快!”我急得直跺腳,他慢吞吞歇下背脊上的籃子,探頭探腦的在河沿上張望,像布一樣的黑東西在水面上露了一下。拉羊小弟撲通跳入水里,一會兒就從水里抓出一扎頭發辮子,接著便是咱妹的白皙的臉。可憐,頭發辮子又在拉羊小弟的手里滑落了,咱妹的臉重又沒入水中。我的心頓時急得沒法子形容了。過了好一會,河對岸爬上一個人,那人挺艱難的又向河那邊的山爬去。拉羊小弟在水里,咧開嘴格格大笑:“旱鴨子,那不是你要救的人嗎?”我再一看,那人也影沒在了山上的樹叢中了。我高懸著的心也總算落下來了。
媳婦,太對不起了,今天也特別倒霉,也沒有什么好心緒,不過,我還是還是要拉住你的手,再給你給你一個進口的吻,——吻!
謹祝一切平安!
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