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意越來越深,隆冬悄然而至。
兩旁的行道樹,枯敗的枝葉在風中凌亂,掙扎。忽而一陣刺骨的冷風直吻臉頰,刺痛著肌膚,徐曉冬方才回到現實中。
昨日聽二嫂講,王姨已準備將小寶的骨灰送回安徽老家了。不知小周的近況如何?
梧桐樹葉早已衰敗,經過一場轟轟烈烈的繁茂之后,在冬天里開始休整,待到來春蓄勢待發!再用它蓬勃的身姿為人們遮陽蔽日。香樟的特性恰恰相反,冬日里依然見到它的綠意風采。只是樹枝生長外延較小,樹葉不如梧桐碩大。夏日里遮陽效果明顯弱些。
望著兩條交叉路上的兩種不同生性的樹木,徐曉冬觸景生情,想起了他和小周兩人的不同感情經歷。
小周和小寶學生時代便兩情深深,他和方瑾雨呢!卻是自己一廂情愿!
他邊想邊蹬著三輪,經過一家售賣磁帶的音像店,里面傳來輕柔的樂曲,優美的旋律深深吸引了他的心,不由停車走了進去。
“老板你這店里播放的是什么?”
“鋼琴曲《愛有多深》”
“愛有多深?”他喃喃地重復了一遍。不禁再次想起來小周和小寶。
琴聲中,愛亦詮釋。
靜謐無聲的內心世界里他感受到愛的深度。他心在這個安靜的顫心的世界里靜思,思潮翻涌。
當音樂告訴我們愛到底有多深時,長久以來,他卻迷惑在小周情感豐饒的世界里。
他突然想起路遙在《平凡的世界》里的那句話:
人們寧可去關心一個蹩腳演員的吃喝拉撒,也不會去了解一個普通人洶涌澎湃的內心世界。
小寶走了,小周的精神世界坍塌了!這對平凡的男女的愛情只是被他感動著,時日久了,人們就會隨著小寶的離開忘記他們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
他默默地離開音像店,外面的風更大更猛烈,行走在路上的人們不禁縮緊脖子,低頭匆匆而過。
看來要變天了,入冬以來,似乎還沒來過一場正兒八經的雨。半夜時分,終于天降大雨于萬物,久違的冬雨纏綿了大半夜。
雨后的清晨,一片寧靜,地面還是濕漉漉,一夜風吹落滿地枯葉,踩在腳上嘎嘣脆響。
一大早方瑾雨就尿急,到一樓如廁時,看見小周背著個包,低頭走著。
“小周!”她叫住了他,“你要去哪?”
“回老家。”
“回老家?”
“把小寶的骨灰送回去。”說罷,頭也不回往前走。
望著他落魄瘦削的身影,一陣風肆意而來,刺骨的冷意鉆入心脾,她不免心有感慨。
正所謂:世上無不散之筵席!人總要經歷生死離別之痛,愛得越深失去時心痛得就越深。
看過電影《廊橋遺夢》的人自然記得那首經典《此情永不移》中的一句:這世界可能會改變我們的人生,但沒有什么能夠改變我對你的愛。如今戀人走了,他仿佛生無可戀。
羅伯特和弗朗西斯卡經過短短的幾天生死戀后便在各自的生活里戀著那份愛直到死亡。
如果他們愛了后又能夠長相守!是否可以理解為改變我們人生的不只是這個世界,還有愛?
只可惜,即使小周明白這個道理也無法實現這個理想。
她呆呆地目送小周離去,一時竟忘了寒冷。
“傻丫頭!這么冷站在外面干什么?”
呼啦啦的風中傳來熟悉的男聲,說話間,男聲已立在她面前。
“小周走了。”她說。
“我知道,他回老家。”
“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他讓我陪喝酒。”
“他還沒從痛苦中走出來。”
“給他一點時間,畢竟幾年的感情了,又是初戀,相忘就能忘的話,那就不是愛情了。”
“你說,男人和女人之間為什么要相愛呢?”
“這世界倘若沒有情愛的話,還有活著的信念和意義么?”他深深地凝視著她,“傻丫頭別多想了,時間是治愈傷口最好的良藥,他會從傷痛中走出來的。”
她似乎認可,拿眸望了望他,不在吱聲。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有其個性,每個人的思想,命運也就不經相同。你看那些不會說話的樹木都有其不同的個性,更何況人類這個聰明的生靈?”他從地上撿起一片枯敗的梧桐樹葉,又隨手摘了樹上一片比其小的綠色香樟葉,放在她細小的手心上。
“小寶年紀輕輕地就結束了生命,看似很可憐。然而在她有限的生命里卻收獲了一份感人的真情,因此而言,她也是幸運的幸福的。有的人生活了一輩子也沒得到真愛,也有些人沒有正確的三觀都搞不清活著的意義。”
黎陽邊說邊扶著方瑾雨的肩膀,帶著她走進大門。
“回宿舍好好再睡一覺,馬上又要忙了,這一忙就要忙到過春節。”
“那你也回去好好睡一覺。”方瑾雨說道。
“我跟你不一樣,熬夜熬慣了,一整夜不睡精神依然很好。”
細細算來,離春節還真不遠了,各行各業都進入了忙碌狀態。徐曉冬的活也忙碌起來,漸漸地,小寶也就在人們的心里淡忘了。日子還是要往前過,不能在停留在過去的悲痛中,但愿小周能夠明白這個道理,漸漸地從悲痛中走出來。
一個星期后,小周回來了,他把王姨留在家里讓他的爸爸照顧。小周還告訴大家,他已認了王姨這個媽媽,決定贍養她終老。她跟自己的爸爸年齡相仿,也挺聊得來。于是便留在周家不回上海了。
回滬后,他就問曉秋要了徐曉冬的地址就找了過去,請曉冬帶他一起去廠里把王姨和小寶的東西拿走。
看到小寶的遺物,小周觸景生情,禁不住又是一陣淚如雨下。
冬天的腳步越走越快,離春節也越來越近,忙碌的人們再也無暇顧及其他,只顧一心工作,趁著春節前多賺的錢回家過節。
這時人們談論最多的就是春節的話題,更有很多人已經開始倒計時了。想想一年就這么一趟回家跟親人團聚,能不激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