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風(fēng)云驟變,就像一股大浪平靜,又很危險,然后又歸于平靜。
來的那人一身白衣,坐在十二業(yè)金蓮上,閉目養(yǎng)神已經(jīng)跟閻王對峙了半個多時辰了。
是觀音大士。
閻王站起來陪她站了半個多時辰。
地獄里沒有光,朱紅色的大水晶燈籠里裝了一個又一個不服教的亡魂,微弱的白光透過紅色的水晶打在觀音的身上,無端的在她身上的白衣里看見了一絲猙獰。
她的臉是如此的平靜。
“大士來這兒不只是為了喝我的茶的吧?”閻王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觀音頭也沒抬,閉著眼睛繼續(xù)喝著杯里的濃茶。她的唇角彎了彎,漏出一抹詭異的弧度。
“秦廣,上次是地藏來找你的吧。”
觀音合上茶杯蓋,放在桌子上往前推了一下。笑道。
“……大士,我現(xiàn)在是不是應(yīng)該裝作不知道?”秦廣苦笑了一聲,心里卻在打鼓。
上次地藏來要求的事也應(yīng)該是今天觀音要求的吧。
“哦,”觀音緩慢睜開了眼,笑。“你沒忘。”
“……”
“上次你做的不是很好嗎?我覺得你可以再做一次也應(yīng)該不是難事。”
秦廣的手抖了一下,手里的溫玉險些就要掉了下去。
是……勾悟空魂魄的事……
她果然又來找了……
呵……
一直低著頭的秦廣把頭抬起來,雙眼盯著觀音看了好久。
“你能放過任何人,為什么不能放過那猴子?”
良久,觀音才從十二業(yè)金蓮上下來,將不小心掠過自己指尖的一只小毒甲蟲輕輕的放在了地上。
毒甲蟲是不能放在地上的,觸地即死。
觀音笑著看完了一個毒甲蟲的死亡,用錦帕輕輕的擦試著那只被毒甲蟲咬過的手,目光悲切的看著它的尸體。
“我能放過任何人,唯獨孫悟空。”
還有花果山,白骨精,你,如來,還有……金蟬師兄。
閻王無語。
“我好像不能左右你。”
“當(dāng)然。”
觀音轉(zhuǎn)過了身,眼神慈祥的盯著秦廣。“我想這次你估計是不會答應(yīng)了吧。”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空氣凝固起來,兩人面對面,無形的殺機縈繞于胸前。
“……你無需知道。”
觀音緩緩地抬起手,那手心對準(zhǔn)了秦廣的額頭。“如果你肯答應(yīng)那么一切就好辦了。”
“如果我答應(yīng)了,那我也不會死是嗎?”秦廣苦笑了一聲,閉上眼。
“允許我在死前再問一個問題嗎?”
“……好。”觀音點了點頭,漸漸緊握的手指驟然伸直。
“你們?yōu)槭裁匆獨⒘撕镒樱瑲⒉涣耍踔料敫脑焖?”
“那我也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么對猴子這么好?”
兩人住了嘴,因為誰也不想告訴對方自己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因為他將來會是佛界的一個劫數(shù),會威脅到金蟬師兄。
因為他救過我的命。
無數(shù)的血成絲從秦廣的額頭噴涌而出,涌向觀音的手,從腳底,像沙一樣,慢慢的被打散,落在空中,隨著觀音的手飄散。
散落的沙又從空中漸漸凝聚成人形,一粒又一粒細沙拼接成了閻王秦廣的樣貌,如果不去看他的眼睛,其他地方真是像極了。只是那眼睛,空洞無力,像一具傀儡,被人操縱著,毫無自由。
原來佛就是這樣改造不屈服于她的人的。
自從傀儡秦廣生成的那一刻,兩萬余年前的事情又要重新走過一遍了。
誰也不想再這樣走過一遍,花果山,五行山,五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