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雅疏忽了。她從未對時間琳提防過,包括她在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
這些想法,都一點不差地被時間琳知曉了,然后傳達給我。
“所以,那一天晚上因為被碎玻璃渣子毀了床鋪的莉雅,就一腳把我踢到了地上,霸占了我的床?”
我捂著臉,心里充斥著深深地無奈。這是何等的欺負人?
“莉雅小姐的意思是,誰叫你那時候睡得那么熟,連把你踢到地上你都沒醒過來。這是對你昨晚放任我倆面對敵人的小小懲罰。”
時間琳輕聲說道。“我對此表示同意。”
我畢竟理虧,不好再在這事情上糾纏什么。
昨天的時候,我哪里能夠料到在山下住一夜竟然會生出這樣的事端?
我意識到夜長夢多,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早早上山為是。
所以,當莉雅緩緩醒轉了以后,我把早餐買了回來。
我對昨夜發生的事情只字未提,仿佛習以為常。她蹙著眉用完了早飯,眉毛緩緩地舒展開來。
“今天天氣似乎不錯,”她草草地把一次性碗筷扔到了垃圾桶里。“咱們出去逛逛,步行上山吧。我可再也忍受不了那又破又不穩當的車了!”
我無奈地笑笑,或許是因為我平時做慣了糟糕的車,所以感覺不到難受。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別笑。”莉雅輕輕拍了我一下。“等你以后坐慣了豪車,再來試試坐這鄉下的拖拉機試試?”
我無奈地笑了,說道:“我家沒錢,買不起車。”
她立刻豎著眉毛,揪住了我的衣領子。
“不求上進,是最可怕的。”她一字一頓對我說道。“我的祖先說過,異術在手,百事無憂。你太小看異術的力量了。”
“異術能干什么?上街雜耍賺錢嗎?”我指著街頭那些拿著刀槍棍棒舞弄的人,“拜托,大小姐!賺錢靠的是商業頭腦。那個,我沒有。”
在說這話的時候,我心里略有一點點沮喪。任何人在談到自己的天賦不及他人的時候,都會或多或少有一些些這種情緒。
莉雅忽然不說話了。
她的腳步逐漸地變緩,最后停了下來。
我這才注意到,不知不覺的,街道上的人已經盡數消失。
“X,準備尋找掩體。”
莉雅拋下了這么一句話。
剛想問她怎么了,一聲槍響便劃破了寂靜。
“啪!”
莉雅的右肩顫抖了一下,被一發子彈擊中。
她被震得后退了一步,險些掀飛出去,虧得我扶住了她。
好大的沖擊力!
就算是反器材的狙擊槍,也不見得能把人打飛出去。
莉雅捂著生疼的右肩。在剛剛生死攸關的一剎那,她的靈視及時鎖定了子彈的落點,提前投射了一根光矛在子彈的路徑上。穿透光矛消耗了子彈絕大多數的動能,饒是如此,也險些將她的骨骼擊斷。
我猛然從身后抱住她,固化魔術瞬間施加在她的衣服上,身子向右一錯,翻進了身后的花壇里。剛落在土中,一排子彈就擦著我們的頭頂飛了過去。
細長的草蹭在我的臉上,我拍了拍同樣驚魂未定的莉雅,確認她未曾受傷。
街道盡頭出現了一排端著古老木質槍桿步槍的人。透過草叢縫隙,我看清楚了他們的服飾。
清一色的黑色裘衣,衣服的正面胸口印著小小的標志,畫著單眼的骷髏。
他們警惕地端著槍,貓著腰向我們藏身的花壇慢慢逼近。
“那是冥城的人。”
莉雅低聲說道。
“他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公然在武當山下撒野!”
“恐怕他們已經對街道施加了“無知之人退散”魔法。”
“怎么辦?”
“別露頭。他們也是異術師。草叢擋不住他們的視線,咱們的一舉一動都被對方的靈視看見了。”
莉雅低聲地說著,從口袋里拿出了兩枚小圓球。
“這是什么?”
“這是煙霧彈。等下我數一、二、三,我便把它扔出去,咱們兩個分頭跑,在山口匯合……”
話音未曾落下,莉雅便猛地把圓球扔了出去,根本沒數任何一個數。
她的動作早在冥城異術師的眼皮底下。只是他們未曾想過她竟然說扔就扔,出其不意。
“走!”
圓球精準地落在了那些人的腳下,莉雅大叫一聲,拉著我沖出了花壇。
我的手和她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飛快地沿著街道向前沖去。
圓球炸開,煙霧籠罩了冥城的槍手。這種煙塵不僅有阻斷視線的效果,更能夠阻斷他們的靈視。
猝不及防之下,那些人丟失了視野。
然而問題來了。
方才制定好的分開跑戰略,本來是最好的方針,能夠極大程度地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可是,我和莉雅誰也沒有松開手,仿佛手掌被焊在了一起。
她的手掌實在是很柔軟,細膩得像柔夷一樣。握著她的手,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納蘭櫻,心想:“倘若這是櫻的手,我此生再也不會松開。”
一愣神的功夫,后面的槍手已經擺脫了迷霧,開了兩槍示警。
子彈打在了我們身后的地上,我意識到再跑會變成活靶子,所以立刻舉起手轉過了身。
“嗨!我們投降!叫你們的頭兒出來說句話行嗎?”
我大聲吆喝道。
莉雅戳了我一下,大聲用俄語向他們喊了幾句。
我驚訝地砍了她一眼,問:“你還會俄語呀?”
“當然!”莉雅瞪了我一眼。“我精通二十四種語言。”
“除了中文?”我微笑地看著她。平時我們兩個交流的時候大多用我那半生不熟的英語,只是為了表達方便才寫作了中文。至于有些無法交流通順的地方,直接用靈視和精神力傳達自己的意思,相輔相成,交流得也就很順暢了。
“我會去學的嘛,不過不是現在。”莉雅盯著冥城槍手中走出的那一人,低聲問道:“你打算怎么辦?”
“我們把他們干掉。”
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