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多久以前,那位老人曾經透露過自己收徒的消息,人們也因此知道了,他親手制作了一位書之使魔,并且收了她作為徒弟。
從那時開始,人們就猜想著,老人是否在培養繼承人。
而當這個時刻終于來臨的時候,人們開始愈發地相信這個猜想了。
原因在于老人的兩個命令。
這兩個命令,就算是時間間隔稍稍近一點點,都會使人生疑,更何況老人是接連發布的。
剛剛宣布隱居退位,便把徒弟推了出來。其間的深意,實在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人們奔走相告,這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個神城。
坐落于神城北部的時鐘塔魔術協會,坐鎮南方的帕米爾巫術協會,東方的水日天照合木寺,以及西方的希臘神廟,四方勢力的首腦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發難。
能斯特學院,有紅衣執教把消息呈給了卡洛米亞。
看過之后的卡洛米亞只是從牙縫里擠出了兩句話。
“走!”
“去永恒之塔下的塔基廣場。”
整個神城都處于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狀態。老人所居住的永恒之塔之下的塔基廣場上人山人海。很多人都好奇地想要一睹這位神秘的“徒弟”的真容。也有一小部分是來保護她的。
當然,更多的人,是打著讓她走不出去的念頭來的。
各懷鬼胎的人,在塔下等了三天。
終于,在有的人開始等的不耐煩了的時候,
宇宙的盡頭,永恒之塔那無盡的塔頂上,降下了一束光柱。
“哐啷!”
不知是誰,將法器拔出了鞘。牽一發而動全身,整個人群都沸騰了。
一把把法器陸續出鞘,不同勢力的人們各自列陣,一時間兇意四起。不少抱著看熱鬧心態來這里的人們都被嚇得拔腿就跑,離開了塔基廣場。
光柱垂直著降下,射在了廣場中央的空地上,發出了轟然巨響。
老考夫曼握緊了手中的劍笛。
他是老人的禁衛軍統領。這是一支曾經在老人的指揮下,在不列顛的戰場上征戰四野的軍隊。在戰爭結束之中,統帥們逐漸地老去,不愿意歸田的那一些便來到了神城,自愿拱衛老人左右。
身處于這樣敏感的地位,在這個緊要關頭,考夫曼必須做些什么。
他平靜地看著那道七彩光柱,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通天的光柱,開始自上而下,逐漸地消散了。
考夫曼咬了咬牙,擺出了作戰的架勢。
一道倩影,自光柱之中現身。
她,來了。
那位神城的小公主。
當少女睜開眼睛審視周圍的世界的時候,她著實有些被嚇到了。
她一生中從未見到過如此多的人。
她一生中從未見過如此多的面色不善的人。
當她出現的時候,時鐘塔的魔術師,希臘神廟的神衛,水日天照合木寺的陰陽師,以及帕米爾巫術協會的巫師們不約而同地向她亮出了兵刃。
少女一直很平靜的臉色,變得有些驚恐了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
也是她第一次面對這么多人的敵意。
她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考夫曼深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腰桿。
“公主殿下。”他大聲地喊道。“請過來這邊。”
少女狐疑地扭頭看了他一眼,雖然不知道他這無所謂的稱呼究竟是在叫誰,但也覺查出他在同自己說話。
無所依靠的她,情不自禁地向著考夫曼走去。
考夫曼迅速帶領著軍隊,把少女圍住,拱衛在中間。
“考夫曼。你想叛出魔術協會嗎?”
時鐘塔魔術協會的統領厲聲呵斥道。
考夫曼卻是臉色不變,應對自如。
“我從未背叛過魔術協會。”他說。
“那你又為何要維護這個妖女?”
此言一出,周圍登時有人聲援附和,顯然是想讓考夫曼迫于壓力交人。
考夫曼踏前一步,與那時鐘塔的統領遙遙相對,手中握著的長刀重重地一擺,喝道:“那你們無故迫害那位老先生的徒弟,又是該當何罪?”
此言一出,群雄登時為之一餒。所謂名不正言不順,便是如此。
就在此時,先前那位時鐘塔的統領怒目圓睜,喝道:“老妖怪鐵腕鉗制神城那么多年,民不聊生,豈不是個妖人?他教出來的徒弟,不是妖女是什么?!”
這話說的鏗鏘有力,然而擲地還未有聲,便有人陰陽怪調地諷刺道:“這五百年間神城政通人和,風調雨順,能把原來一片烏煙瘴氣的廢墟治理成這樣,老先生果然是大大的妖人!”
這話宛如一個大嘴巴子扣在時鐘塔統領的臉上。若是放在平時,必然有無數人哄然發笑,嘲弄那個時鐘塔的統領。
但是現在,在場的人各個都不是善類。所有人都望著那位時鐘塔的統領,期待著后續事情的發生。
那位時鐘塔的統領,亦是緊張地站在那里。
人們心知肚明,他剛才為何要發出那樣可笑的言論。
無非是在試探老先生是否還活著。
倘若他還活著,聽到這樣侮辱和無禮的措辭,必然會從塔頂降下神罰。
但是,就在人們期待和不安的目光之中,一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一刻鐘過去了!
“不會來了。”
有人嘆息著說道。
居住在神城的人們都很清楚老先生的神通廣大。他的神罰,從永恒之塔的盡頭降到神城只需要不到一分鐘。
然而拖了這么久都是杳無音信,這說明老先生那邊的確是出現了異常。
不少人心中都是發出了一聲嘆惋,更多的人開始歡呼,慶賀著這一刻的到來。
因為老先生的死,意味著神城絕對秩序與和平的廢除。
意味著他們不再需要畏手畏腳,不再需要向同行隱忍退讓,維持所謂表面的和平。
進攻與割據,這些以往所不被允許的事情,現在都可以做了。
人們狂歡著,狂叫著,狂笑著!
少女的眼角,流出了一絲淚水。
她忽然從考夫曼的身后走了出來,蓮步輕舒,緩緩地走向了時鐘塔的統領。
周圍歡呼的人群,漸漸的安靜了下來,無數的視線交織到了她身上。
“沒有人可以侮辱我的師父。”她盯著他,低低地說道。“沒有人。”
少女堅定的聲音,以及眼角所含著的淚水,讓時鐘塔統領略微一愣。
下一刻,一種不好的預感從他心底油然而生。
“你……你要干什么?!”
他的神色慌亂了起來,急忙后退兩步,意圖陷入身后士兵的包圍中。
沒有人知道這位少女的實力怎么樣。但是她既然是老先生的徒弟,那又會弱到哪兒去?
人們剛剛這樣想,少女便動了。
她輕輕地抬起手,攏了攏額角的一縷被風吹亂的青絲。
【指令吟誦:投影魔術!】
一道寒光閃過,時鐘塔統領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他的胸口,插著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沒有人知道它是從何而來,也沒有人看清楚它是怎么樣扎在他胸口的。
就仿佛,這柄兵刃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事實上,它也的確是少女用魔力凝聚成的。
“只是一點皮肉傷,還有兩毫米才會刺到你的心臟。”
少女輕輕地用食指與拇指比了一個極為微小的距離。
“這只是一個警告。如果再有誰像他一樣侮辱我的師父,亦或是想要破壞神城的秩序,那……”
她停頓了一下,緊接著臻首微微地左右搖了搖。
“我終究還是不會下狠手殺你。但是有誰不想遵守神城的秩序,那么便請你離開這里吧。離開師父用他半輩子的心血建立起來的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