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是個純樸善良的女人,有四個孩子,本來有個美滿的家庭,可是在她四十二歲那年忽然得了一場病,渾身乏力,有時呼吸困難,氣急,吃了好多藥也不見好轉,去醫院也查不出什么病來,一家人因為這愁悵不已。這一年夏天的時候,聽人說有個從浙江來的大夫,名叫小梁,看一些疑難雜癥很有本事,美麗的丈夫打聽到小梁后就把他請來給瞧瞧。小梁通過望聞問切,便介紹自己很有把握能看好她的病。說她的病屬于一種綜合性貧血,沒什么大毛病。看他說的頭頭是道,道道都在病理上,美麗和丈夫就信了他,同意他住下來做三個月的調理。
剛開始美麗的身體的確有了好轉,漸漸的一個多月后越來越精神,心情大好,每天就想出去到處轉轉。這天走著走著她從田間地頭里走去,忽然看見不知什么時候村里來了養蜂的人。那一排排擺放的蜂箱足有十幾個,上面密密麻麻嗡嗡嚶嚶的全是可愛的黃色小蜜蜂。美麗一直喜歡吃蜂蜜,看見后欣喜的就往前走,可剛走幾步,就被幾個小蜂蜜盯上了,展開翅膀一齊沖上來,嚇的她尖叫著掉頭就要跑,就聽見后面有人喊,“別跑別跑,越跑越多?!彼s緊停住腳步,把頭藏在衣服里,但還是被扎了兩針。后面快速的跑來了養蜂人,戴著白紗帽,手里端著一盤木架子的蜜蜂。那些小蜜蜂就在她的手上爬著飛著。然后領著美麗走進了她們地里的簡易棚屋。
坐下后,互相介紹了自己,養蜂人很是熱情,稱自己剛來了一個多月,認識的人不多,很感謝美麗來這里。以后常來,做個朋友。這樣兩人認識后聊了很久,臨走時還給了美麗一瓶子蜂蜜。
美麗每天等到小梁給看完病后就到地里和養蜂人兩口子坐下聊天。她也經常給他們拿地里的吃的,葫蘆黃瓜茄子之類的東西。慢慢的兩家人就都熟了起來,成了好朋友。
這一天美麗在養蜂人家里坐的時候,就見那女人洗碗做飯。她洗出碗后不用布子擦,而是再次放到鍋里舀上水沖洗后就把碗拿出來倒放著一摞困水。美麗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洗法,很是驚奇,就問為什么不用布子擦而要浪費水?養蜂女人說,那布子怎么擦也擦不干凈,表面看見干凈了,其實肉眼看不見非常臟,都吃到肚子里了,只有水沖了才是干凈的,而且省時省事。美麗學到這招后,興奮的回到村里給和她相好的姐妹們學做。又感覺自己的病象似完全好了一樣,每天都充滿了活力。可小梁醫生卻不這么認為,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壓力,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說不清,甚至發覺自己的醫術有被壓制和迷亂的感覺。他想找原因只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哪里的頭緒。
美麗一直沉靜在友情的溫感中。有一天夜里當她睡下后,耳朵里就聽見有流水的聲音,剛開始是細流娟娟,慢慢的水流越來越粗,而且還聽到養蜂人那沖洗碗具的聲音。她疑惑的問丈夫聽到什么?又問孩子們聽到什么?都說什么也沒聽到。美麗以為自己這幾天這種水聲聽的多了也就沒在意了??墒墙酉聛淼膸滋炖镞@種沖洗碗的流水聲一直在困擾著她,使她夜夜不得安寧。漸漸的她害怕再去養蜂人那里,甚至夜里養蜂女人的臉變了樣,變的猙獰可怕。她一直迷惑著為什么會這樣?那明明是個很善良的大活人???
小梁大夫加重了藥劑,強迫美麗喝下去,美麗白天的兩頓藥還好,可一到晚上那頓,剛喝進去就又聽見流水聲,就感覺進了她的肚子,她感覺自己肚子越來越脹,越來越冰涼,完全是那涼水喝多了的感覺,于是一股腦兒全都吐了出來。氣息游弱,毫無精神。美麗的丈夫開始埋怨小梁大夫,眼看著到了兩個多月了,錢花了不少,人反而越來越差,看樣子快離死不遠了,擱誰也氣的不行。任憑小梁大夫怎么解釋也說不通,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給美麗和丈夫解釋,他很相信自己的醫術的。甚至本來對她的這個病可以說是完全駕馭的了的。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會功虧一簣?
這一天晚飯后小梁大夫出去散步,無意中他按著美麗經常說的方向走到了田野地頭,也想去看看這家養蜂人的情況。走著走著就見不遠處真的出現了一排排蜂箱,遠處也隱約能看見戴著白帽子穿著一身白的養蜂人在撥弄蜂巢。小梁也很欣賞這種來自家鄉那一帶的勞作。于是停下腳步盯著看了好大一會兒,那養蜂人好似有感應似的,回過頭來還朝著他的方向看了看,又繼續干他的活兒。小梁又見養蜂人家的棚屋里炊煙裊裊,再到走近時還聞到了飯香。小梁大夫閑著沒事兒心想即來了就進去坐會兒吧,便推開吱吱呀呀的棚屋門笑著邊打招呼邊走了進去。養蜂人兩口子正坐著吃飯,一聽小梁的說話,男人忙驚喜的站起來握手,女人趕緊給倒水。想不到這么遠的地方還能碰到老鄉,真是高興。兩口子讓小梁坐下,要給他乘飯吃。小梁忙說吃過了。彼此謙讓后就攀談起來。小梁介紹了自己的醫術,養蜂兩口子介紹了自己的情況,有兩個孩子全在老家。只有夫妻倆人出來養蜂掙錢養家糊口。起早貪黑雖說掙的不多,也比較辛苦的,但還是比在家務農強。小梁又說,是啊忙到現在不吃飯還在外面忙呢。
“嗯嗯,”倆口子忙應和著。
“嗯?誰?”
小梁忽然才想起剛才在外面看見的那個男人以為就是現在家里坐著的這個男人。他忙說“啊,我剛才在外面看見有個男人在弄蜂巢,以為是你了,難道不是,奇怪了?”
養蜂兩口子急忙跡著鞋出去看,說來了偷蜂的人了。等到三個人出去看時,遠遠在西南處放著的幾個蜂箱邊上果然站著個全身披著白紗的人在哪里拿著個小刷子掃蜂巢,可等到他們再往前走時,那人卻忽然不見了。去了跟前再看時哪有什么東西。一切還是夫妻倆收功時放好的擺具。三人感到莫名其妙,停了好一會兒返回去時,再回頭看,又見那人依然出現在那里掃蜂巢。養蜂男人壯著膽子往前走了幾步大聲喊到“你是誰?”見那人頭不抬臉不側理都不理。風吹樹梢絲絲響動,三人嚇的退回了棚屋,小梁也徹夜未歸。
第二天天亮后三人又過去看,沒有一點人站在那里長時間踩踏的痕跡,也未見蜂巢有任何搬動。
小梁回到美麗家后身體也軟弱下來,美麗躺在炕上還等著他煎藥喝呢。可他感覺自己比美麗還沒精神。最后還是美麗的丈夫把藥煎了。問他怎么回事,也不說什么。到了夜里,美麗又開始被流水聲擾的睡不著,翻來覆去難受的要命,沒辦法美麗的丈夫敲開了小梁的門,小梁遲緩的過來把了脈,寫下幾付藥名,打發他天亮后就去縣城里買藥去。然后回了自己的屋子關住門。
等到美麗的丈夫買回藥再找小梁看時,小梁早已走了。
小梁走后對美麗是個很大的打擊,她認為自己不行了,小梁看不好自己的病偷跑了。她想到了小梁的老鄉,養蜂的兩口子,她也有十多天沒有到他們這里來了。她晃晃悠悠的想出去,可是剛走幾步就感覺頭暈,又回來躺下。到了晚上忽然發覺自己精神了很多,出來看見家家戶戶亮著燈,多數都在外面看著那黑白小電視。她想她的朋友,趕緊去了地里,可是推門一看,屋里空的,怎么不見了人影兒?才幾天怎么會搬走?出來后再看,就見西南處站著個男人在那里掃蜂巢,她高興的走過去忙打招呼,說怎么你們屋里空的?這么晚了還在外面干活??墒悄悄腥瞬⒉焕硭?,一直在干活,她覺得他即熟悉又陌生。見老不理自己就無趣的走回來了?;丶液筇稍诳簧线@回不但聽見流水聲,還真真的看見養蜂女人最后用水沖洗了碗,打包好了,拎著包裹走了。
幾天后美麗也離開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