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不知年,匆匆那年。
昧村。
江邊,一個少年坐在碼頭邊緣釣魚;
這釣魚的少年十二三的年紀,生得豐姿瀟灑;
身著冰藍綢衣,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胸前掛著一枚玉佩,氣宇軒昂;飄飄有出塵之表。
這少年正是十二年前花老太婆自女尸中尋來的嬰兒,這些年,來全賴花老太婆照料,和村民幫扶,含辛茹苦將他養大,花老太婆不知道從哪里尋來一群母虎,以虎奶喂食程塵,熬過了哺乳期,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了。
村里的村民多是一些前朝遺老,沒有長輩,沒有子孫;
待程塵視如己出。
程塵在這里生活了很久,才終于看了個明白。
無論世界怎么變化,自己就是自己。
他看了看水中的自己,只是比以前自己小時候更加白皙。
心中的芥蒂,還是消失了。
上一輩子,自己看了太多的書,已經完完全全活到了書的世界,變成了兩腳書櫥。
這輩子要有自己的活法兒。
從孩子開始吧。
程道已經默認了爺爺奶奶們起的程塵的名字。
這個世界很不一樣。
很有意思。
這些前朝大人,歲數大,輩分高,知道的東西多,是大人中的佼佼者;
過去的只屬于前朝。
這是大人們說的話
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教育要從娃娃抓起,老人不但明白,而且清楚。
花老太婆是村子里的藥師,平日里面程塵就與花老太學藥理、采藥、辯藥、煉藥,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跟著紅頭巾鐵匠學拉風箱、識礦石、煅造、成器,成器不課不用,不試不藏。
跟著粉衣裁縫學織布,針法,縫補、制衣,東方未明,顛倒衣裳。
跟著銀袍丁步三學腿腳,石人戰搖腿。
跟著黑衣丁步四學拳法,按,張之為掌,卷之為拳。
跟著八字絡腮胡屠夫學刀法,凡刀之屬皆從刀。
跟著赤色高帽大史學呼吸、運氣,外息也。從口乎聲。荒烏切。
跟著白衣文士習字,學文,凡文之屬皆從文。
日子過得平凡且安定。
因為村子里面沒有其它小孩子,程塵只能自娛自樂,看了白袍爺爺丁步三柱著拐釣魚,程塵便學了釣魚,閑時便背了魚竿在悠悠江邊釣起魚來;
屠夫和鐵匠看程塵喜歡釣魚,便取了熔成塊兒的黑石,做起泥瓦工,在江上建了碼頭。
這江中魚類繁多,多是奇異形態,程塵栓好魚線魚鉤,調整好魚漂,把江邊掘出的龍蚯穿在魚鉤上做誘餌,拉著漁線,把魚竿的頭拉彎,使勁向外一甩拋的極遠,接著便盤坐江邊大眼緊緊地盯著魚漂,等魚兒上鉤;
過了一會浮漂有點往下沉了,一條活潑亂跳的大魚上鉤了。
程塵小心翼翼地往回收線,魚竿被拉成彎月形。
一條活蹦亂跳又大又肥的魚兒展現在他眼前,這條大魚大約有半臂長,銀色的魚鱗在陽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它正在拼命地掙扎著,程塵把這條拼命掙扎的魚兒從魚竿上摘了下來,把它放進魚簍,又重新坐了下來繼續釣魚。
魚鉤震了一下,好像是大魚咬了鉤,程塵使勁地向上拖動漁鉤,魚桿彎曲到了極限,發出吱嘎一聲,突然線一下收回。
只見魚鉤上掛著一個巴掌大的破網,那破網兜中,兜著一個銹跡斑斑的銅盒,斑駁中依稀可見紋理,青銅盒上面紋理很密,各面均帶龍鱗紋“佛眼”,八個面還帶神文“?”.
程塵與白衣文士學過一些神文,據說早些年人們都以此文為祭祀神靈所用。
后來不知是何原因,此文在世界上漸漸消聲覓跡,當今世界已經少有人識得這文字了。
文先生,恰是其中之一。
盒子上印的是一個“典”字。
程塵運盡了力氣,卻不能奈何那盒子分毫,許是銹跡太過殷實,將軌道堵塞了個干凈,銹成了一體;程塵將盒子在掌上一轉,眼睛在眼眶中轉了一轉,計上心頭。
取了火石,在槐樹下尋了枝,點了火,把盒中放在火上燒,說來奇怪那盒中越燒越新,那些銹跡竟然慢慢脫落了。
程塵打開盒子一看,盒子里面里面有一個膽形的黃銅瓶子,瓶口用錫紙封著。
那青銅盒密封較好,十分干燥。
程塵卻是來了興趣,想打開瓶子看看究竟裝著什么東西,于是從左側腰帶的刀匣中取出了鐵匠爺爺為他制的小刀;
用小刀慢慢撬去錫紙塊。
只見瓶子里,放著一個戒指,
那戒指,黝黑無光,看起來沒什么特殊。
“塵兒,釣上啥好東西。給三爺爺,我看看唄!.“聲音自背后傳來。
“步三爺爺,你看我釣上了什么?”
程塵把戒指亮了出來,
“這……”
銀袍老者取過,舉過半空。
臉上陰晴不定。
忽然笑瞇瞇道:
“天要黑了,回家了,回家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將戒指放在他手上。
頭也不回,一腳深,一腳淺的向村子走去。
“爺爺是怎么了?”程塵疑惑不已。
看了一眼還在岸邊的魚具。
程塵急道:“三爺爺,還有魚具沒有收呢。”
程塵看到三爺爺停了下來,沒有其他反應。
程塵快步拾起漁具。
卷了魚線拎了桶。
把戒指戴在了手上,銅瓶,銅盒什么的丟進了桶中。
用了步三爺爺教的步法追了上去。
冬春之際,天黑的極早。
花老太婆踮起腳尖在村口張望著。
遠遠的看著一高一矮,走過來。
“你個老不死的陂子,說天黑要帶塵兒回來,還不快一點。”
“死老太婆催什么催。”丁步三還是不緊不慢的拄著拐棍一搖三晃。
黑色的潮水,吞噬了一切。
說時遲,那時快。
程塵和丁步三已經入了村子。
“你個死老頭,你不要命,不要拖著塵兒。”
花老太婆做勢要打,丁步三卻是拄著杖躲開了。
“婆婆,今天釣魚釣上了一個怪東西……”
程塵遲疑了一下,將從河里釣起來一個盒中,盒中里面一個瓶子,瓶子里面一個戒指的事情說了一遍。
花老太婆面帶驚色,過了好一會突然大笑道道:“你今天做的很不錯。”
“那個盒子和瓶子是個好東西,,但是相比那里面的東西那就不算什么了,那是你個人的福緣。”
程塵還欲在問,只聽一聲暴響,定睛看去,紅頭巾鐵匠在村中央空地架了一口大鼎。
三足兩耳,上有異獸神紋,平日里古樸無華,放在鐵匠鋪西北角,做盛水器皿,卻不知,紅頭巾鐵匠爺爺為什么要搬出來。
“太乙燃藜照讀書?,十年窗下苦功舒。揚眉吐氣袍穿錦,?駟馬高車擁道隨。”
只見文士高于冠之岌岌兮,長余佩之陸離,穿著大不同往日。
手持丹砂金符,口中念念有詞。
“別呆了,今天是你好日子。
喜上加喜!”
花老太婆一臉喜意壓不住,喜上眉梢。老太婆拉著他一步也沒有停,徑直的走向大鼎。
鼎底下堆著金熾石,鼎燒的通青碧綠,似有清華流動其中,堪是絢爛。
“塵兒,今天是你的大日子!
太史,老丁頭,小裁縫,殺豬的快出來。”
花老太婆轉身叫道。
赤色高帽太史皺著眉頭沉聲道:“東西可備好了?”
“都備好了。”

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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