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了雜志社,宋沐歌還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雜志社的人因為她和董小洺的關系,基本都認識她,見她來了,都起身和她打招呼。
宋沐歌滿腦子都還是肖雅的胡言亂語,隨意應了應聲,一時也沒來得及注意這些人臉上稍微有些奇怪的神色。
在副主編辦公室見到董小洺,她發現董小洺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忙碌,而且一見她來就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陪著小心給她端茶遞水,神色小心翼翼。
宋沐歌摘下墨鏡,奇怪地問:“你不是趕著拍攝?”
董小洺:“集團緊急下了通知,說不拍了。”
她隨口追問:“為什么不拍?”
“那個,女方出事兒了,剛爆出來的新聞……”
董小洺聲音很輕,也極其含混,給人一種特別心虛的感覺。
宋沐歌覺得莫名,“你怎么回事兒?奇奇怪怪的。”
董小洺見她這毫不知情的樣子,心里來來回回掙扎,非常煎熬。
可想著早說完說也不過就這一小會兒事兒,于是做了做心理建設,眼睛一閉牙一咬就全盤托出了——
“好吧我說,那臭不要臉的叫韓純的女的和你家顧瑾江出新聞了二十分鐘前剛剛又被人爆出來!”
“現在外面還沒有發酵我們是提前接到的通知我覺得你可以先和你老公聯系一下說不定這其中有什么誤會你千萬不要沖動!”
……?
有那么幾秒,宋沐歌完全沒明白董小洺在說什么。
“韓純”這名字,也就只在她腦海中短暫留下了一個印象。
“什么?誰和顧瑾江?”
話剛問出口,宋沐歌就記起董小洺還說了個定語——臭不要臉的女的。
她面上倏地一怔,而后一言不發從包包里拿出手機打開微博。
這事兒對外還沒發酵,首頁根本沒有相關新聞,而且韓純論資排輩頂多算個四五線,不花錢買熱搜誰會閑得發慌去主動關心這種糊咖小明星的戀情私生活。
宋沐歌對著搜索框,也不知道該搜什么,短暫地陷入了茫然。
大概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就有了以后要進行家族聯姻的自覺呢?她一時竟想不起來。
她也想不起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圈子里的豪門齷齪對她來說就變得麻木尋常司空見慣。
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在她們宋家,她一向尊敬的大伯背地里就養了三個小情人,其中一個比她還小三歲。
伯母也從來不管,總是擺出一副“你外面可以彩旗飄飄,但家里必須紅旗不倒”的封建正房嫡妻姿態。
給她留下過模糊印象的父母,也和她潛意識里以為的夫妻恩愛沒有半毛錢關系。
成年后她偶然得知,兩人生下她好像也只是為了證明生育功能沒有問題以及對雙方家族有個交代,生完就撒手不管。
后來兩人意外死在出門假秀恩愛的途中,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遲來的報應。
所以從一開始嫁給顧瑾江,她也就做好了兩人不會相敬如賓白頭偕老的準備。
沒有很多很多的愛,但可以有很多很多的錢,說起來,好像也很公平。
只是當她站在這里,忽然得知她老公出軌的消息,也不知道為什么,先是覺得迷茫,而后又覺得有點慌張和難受。
“歌歌,你…你別哭啊,你可千萬別哭啊……”
董小洺輕聲哄她,手忙腳亂又語無倫次,見她快要站不穩,又忙把她扶到沙發上坐下。
宋沐歌倒沒有想哭,坐在沙發上也是下意識地雙腿側著交疊,雙手輕輕搭在膝蓋上,背脊挺直,擺出慣常的優雅坐姿,只是她雙目放空,手也有一點輕微發抖。
過了大概有一分鐘,她忽然說:“把拍到的東西給我看看。”
董小洺沒動作。
宋沐歌:“沒關系,給我看吧。”
她想要看,那看到就只是時間問題,董小洺很清楚這一點,沉默半晌,手指還是動了動。
這次的爆料是上次一段視頻加幾張照片,爆料的標題比上次更過分,竟用上了“疑似交往熱戀”這樣的字眼
照片雖然沒有拍到顧瑾江的正臉,但他的車型,手上的婚戒和手表,還有在笑的側臉以及站在不遠處的夜一,都是確認身份的強有力佐證。
更別提和他肌膚相親的宋沐歌,只一眼便能辨認出他的身形。
他竟然還在笑。
對一個名字都沒聽過的三百八十線小明星在笑。
他對別的女人都是這么溫柔體貼的嗎?他在床上是不是還會跟別的女人講他老婆就是個無趣的花瓶?
宋沐歌的腦子像是要炸開了般。
看到圖片和聽到消息時的沖擊力完全不在一個級別。
后面還有一段在張韓純公寓親密共度八小時的視頻,宋沐歌已經完全沒有勇氣點進去看,握住手機的手都在哆嗦,也不知道是怎么控制住自己沒把手機朝墻壁摔過去。
她恍然間想起兩人結婚的時候,她其實對兩人都是抱著很好的愿望來打算的。
也沒想到,真的到了這一刻,她的心里有點酸脹鈍疼,不止是被這狗男人打了臉的驚訝和憤怒,更多的是類似于委屈和喘不過氣的悶。具體讓她說,也說不明白。
董小洺見她這樣,也覺得很難受。
兩人認識這么多年,宋沐歌從來都是天邊最耀眼的那顆星星。
和宋沐歌呆在一起久了,她會覺得,這個世界有這樣的美好存在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她一點也不想看到,有朝一日,星星謝隕。
她沉默地走到宋沐歌身邊,想安慰點什么。
可宋沐歌頭都沒抬,只輕聲說:“讓我靜靜。”
董小洺轉身看向窗外,捂了捂額,又往下抹了把臉,無聲地往外呼氣。
過了會兒,她安靜地退出了辦公室。
退出的時候她把門縫開得很細,不想讓外面的人看見宋沐歌現在的樣子。
她的小仙女,就應該永遠漂亮鮮活。
大概半個小時后
宋沐歌擦完手,就戴上墨鏡,拿起剛剛在董小洺辦公室打印的東西往外走,半點表情都沒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