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插曲
清晨,天剛亮,街上沒有什么行人。
這個時間是凌晨五點上下,大路上只有幾個駕駛著龍車的商販匆匆經過。
周圍唯一熱鬧的地方就是身后的餐廳。
這里也許就是附近居民一天的開始。
“早上好,弗洛瑟大人——”
一邊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夏凡一回頭,只見一位拄著拐杖的老人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
面前老人恭敬地行了一禮,這位老人家白須飄飄,穿著一身粗布衣服,相貌老態。
“您是?”
“回大人,老夫名叫迦羅,一個普通的老花農”老人說道。
“您現在是去花地里看花?”
“不不……”老爺子擺了擺手。
“我這把老骨頭動不得了,在家里澆澆花還行”
“那您老人家起這么早做什么”
“哈哈……想著清早去散散步,然后剛一出門就見到大人您了,想要過來打聲招呼”
夏凡看向老人來的方向。
在旅舍旁三間店鋪外的地方,有一間小木屋。
遠遠地看去小木屋的是純木建成,樣子很普通。
“您住的地方在那里?”夏凡指了指那邊。
老人回頭看了下。
“是的大人”
“看來是我打擾到您了”
“沒有沒有,是我這老頭子自己要過來的,大人莫見怪,今天能見到大人本人已經是非常榮幸了”
“我送您回去吧,不要因為我打擾到您了”
“豈敢讓弗洛瑟大人親自送啊,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老人笑了笑。
“沒事,走吧”
“那謝謝大人的好意了”
老人說著轉過身向著木屋慢慢走去,夏凡跟在了后面。
跟著老人來到房屋前,木屋的門旁立著一個座地牌『花圃』。
“小小一家店,也算不愁衣食了”
老人伸手扭了扭金色的門把手,打開了門。
“大人要不要進去喝杯茶?”老人回頭問道。
“我就進去看一下吧”夏凡說道。
老人笑了。
“這可真是莫大的榮幸啊,大人請進”
夏凡走了進去。
一進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立式木柜臺,柜子后面是一面靠墻的木格架子,幾乎每一個格子里都是盆栽植物且種類各不相同。
屋子四面墻上也都是這種木質格,格子里同樣都是植物,屋子的中間是三座并列著的木架格。
這些擺放在格子上的植物在柔和的黃色室內光下有些一種別樣的生機。
夏凡坐在了柜臺前的高椅子上
“這些植物都長不大,最長也就手臂的長短”
“大人好眼力,的確這些都是盆栽都是長不大的,這些主要都是擺在室內用作裝飾的”老人說道。
“這些植物的盆都不一樣,為什么這么做?”
眼前植物的盆都做的非常精致,上面的浮雕刻紋非常精細。
“哈哈,這些都是我做的,有些植物待在這兩年了都還沒賣出去呢”
老人慢慢繞到柜臺,倒了一杯茶遞到了柜臺的另一邊。
夏凡注意到老人的手掌虎口處有一塊看起來硬硬的繭。
“老人家請問您多大歲數了?”
“回大人,到今年為止已經活了七十四個年頭了”
夏凡晃了晃茶杯,喝了一口茶。
“您是來自北國的人嗎?”
老人一怔。
“您的鼻管修長,加上臉型瘦削這是典型的北國人的面容特征”
“您的腿受過傷,因為沒有及時接受治療然后受寒導致肌肉凍傷壞死,所以走起路來是很僵硬的一瘸一拐”夏凡緩緩說道。
老人聽了一段話后敬佩地點了點頭。
“真的好眼力,我年輕的時候是一位公家的伐木工,一次砍樹的時候,樹朝著這邊倒下壓斷了腿,被同伴送下山后沒救過來,唉——可惜了”
“后來呢”
“腿壞了就干不了活,家里也就沒了錢那段日子呀……唉,真的苦啊,還是多虧了鄉親們的幫助……”
老人撫摸著杯子陷入了回憶。
“后來干不了活,只能做點零碎補貼家用,慢慢學了些木活然后就種上這些盆栽了,地方上讓我守著一片林子,也算是一個公職人員,嘿,閑來沒事兒,我就會做些小玩意,這些小玩意是我做給孫子的”老人笑了笑。
“原來如此,那您為何搬到這個國家?”
“搬了幾次家了,這里人來人往,過來玩的留宿的人也多,這里能活下來”
“您在這里住了多久?”
“三十年了……”老人凝望著這些植物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樣。
夏凡看了看四周。
“你家人呢?”
“一兒一女都出去工作了,兒子出息了些當上了這里的財務官,女兒在東邊的學堂做教員,都有了新家呢,就在對面”老人瞇著眼睛笑著說著,然后指了一下放在木架格上的一副畫。
那是一張木框油畫。
“這位是我的妻子”
夏凡抬眼看過去,是一副油畫,畫上的一張女性的油畫頭像,尺寸要比八開紙大一些,用黑木畫框架著,整幅畫一塵不染。
這個女性笑著,相貌賢惠,年齡三十歲左右,眼睛非常有神。
“四十多年了,我還好好的呢,莉莎……”
老人伸手想拿起畫框但手在空中停了一刻放了下來,輕輕搖了搖頭。
“我妻子莉莎在我出事后一直照顧著我和兒女們的生活,挑水,砍柴,燒菜燒飯,很多很多……但她從未抱怨過。現在想想真的感覺很對不起她,我還沒來得及感謝就這么走了……”
老人深呼吸后咳了兩聲。
“您的妻子在這幅畫中很年輕……”夏凡說道。
“也就是這個時候沒的”老人嘆了口氣。
“四十年前那一天我妻子早上和鄰居上山砍柴,到了冥日時都沒回來,我就求人去找,去的人沒回來,等到第二天來了一群王國的騎士和一些穿長袍的人,然后開始封山……”
木屋內氣氛突然變得沉默起來,夏凡抬頭看了看那幅畫,畫上的女人仍然賢惠地笑著。
“晚上我的妻子和那個去找的人回來了,我看了我妻子,說她是被咬死的,被魔獸——咬死的”老人搖了搖頭淡淡說道。
“說什么是魔女教的活動……呵,罷了罷了……”
這句話后是短暫的無言。
“弗洛瑟大人……”老人看了過來。
“我這把老骨頭活不了多久了身下只有一兒一女,女兒在今年成了家,我……想冒昧問一下,聽說最近要發生大災難,是這樣嗎?會死很多人的吧?”
“這我不能和你說”夏凡說道。
聽了這話,老人默默喝了口茶開口道:
“周圍的人都是這么說的,哎,傳來傳去……安德里斯再次出現,世界將會有大災難出現,大人,原諒請我的無理,那個……災難會來到這里嗎?”
“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您,但是我想請你放心,一切都有終止的時候”
“這樣啊……”
這實際上是無法說,因為用這種身份以這種話題說出的這種話,會被無限放大,為了避免恐慌也只能這樣子了。
“不過有您在的話一定會沒事的,您和劍圣聯手一定可以解決這些的,我們都是這么想的”
“交給我們吧”
夏凡看了一眼墻上掛著的魔刻結晶后一口氣喝完了茶,站了起來。
“我要走了,謝謝招待,再見”
“大人,請等一下”老人急著說著,從柜子里一個黑色的小盒子。
打開盒蓋,里面是一件銀白色的掛墜。
掛墜的外形像一個倒掛的問號,在這個問號的內圈嵌著一枚藍色的寶石,整體造型非常優雅。
“這是我太太的掛墜,一直待在這兒放了四十年,現在送給您了,大人”老人緩緩說道。
夏凡感到意外。
“為什么要給我?”
老人輕輕笑了笑:
“我希望大人能夠找到適合這個掛墜的人,這個是我們這些人的一點期望”
“期望嗎……”
“至少讓這象征著愛和信任的掛墜再次煥發光彩吧,我夫人常說新的開始也代表著新的結果”
夏凡盯著掛墜看了良久,伸手接下了。
老人笑了:
“嘿,這輩子能有幸跟大人說這么久話真的是太幸運了,不管如何,我和大家都相信您的”
“謝謝”
夏凡收好掛墜后扯了下帽檐走出了木屋。
來到街上,只見薇維卡站在旅舍門口看了過來。
“早上好,弗洛瑟大人”
紫發女仆彎腰行了一禮。
“起這么早?”
“薇習慣早起,想不到大人也是”
薇維卡說著少女似的笑了起來。
夏凡眼睛掃了掃小薇的身體后看向了遠處的十字路口。
“昨天定好幾點出發?”
“昨夜和菜月大人定好是陽日三刻出發,大人意下如何呢?”
“我沒意見”
“是,薇明白了”
隨后又是一段無言,薇維卡看著路口表情看起來像是在回憶著什么。
“弗洛瑟大人……”
“怎么了?”
“為什么之前發生的這么多大事,安德里斯都沒有出現呢?……真的死了很多人啊……天災,戰爭和饑荒,很多……”薇維卡回頭疑惑地看著夏凡問出了這個問題。
“很多東西都在變,安德里斯也不例外,四百年前的毀滅改變了太多的事請,這其中也有我們的原因……”夏凡回答道。
“大人,還有其他的獵人在這個組織嗎?”
“你見過有第二個人以安德里斯之名在行動的嗎”
“唔……沒有”
紫發女仆嘟囔了下后看向了遠處。
——————
九刻時兩輛龍車準點出發,駛上了大路。
“大人,要到冥日三刻才能到下一個小鎮”
薇維卡坐在夏凡對面說道。
此時的紫發女仆減輕了初次見面時的那份拘謹,顯得輕松了不少。
“知道了”
夏凡說完轉眼看向了窗外。
眼前的景色突然模糊了一下,原本空無一人的道路一側出現了陌生的人。
老人,小孩,男男女女似乎是在送行。
【你也來過這里嗎……】
『虛像』
回想起來,這種Airdelis的頂級精神系魔法自己也還沒學會,這種可以強制將施法者的記憶植入生命體的精神系魔法哪怕是專職魔法使也未必學的如此熟練,但他做到了。
夏凡任由眼前陌生的人們略過車窗——這是唯一可以接近他的方式。
那扇門里的記憶很有限,他只想給我看到他想讓我看的。
【如同引路人一樣,我追隨著這個人的背影在尋找著這一切的終點,可是他為什么不明說出來……】
夏凡注視著眼前過往的人,仔細看著這些不存在于這個時間的物象。
『記憶溢幻』是『虛像』的施法者在輸送記憶時潛意識輸送的無關記憶碎片,無法避免。
回想起這個關于『虛像』的注釋,腦海中回憶起了和他的唯一一次見面。
那種與冷靜眼神相違和的話語,他在克制著,他明明有數不清的問題想要去問但是他忍住了,即便他知道這是他最后的機會。
不知何時眼前的『記憶溢幻』消失了,又過了一段時間龍車停在了一片視野寬闊的平地上,透過窗外可以看到遠處的樹林。
眼前的平地上出現了一高一矮的兩個人。
“啊——終于可以下車了,累死我了……”
菜月昴揉著腰長舒了一口氣。
“對吶,腰都酸了”貝蒂附和著錘了錘自己的腰。
“哎,你還說呢……你睡的最香了,把我手臂都靠麻了”菜月昴甩了甩手。
“嘿……你沒反對哦”貝蒂調皮地眨了下眼睛。
“弗洛瑟大人,要下車嗎?”薇維卡詢問道。
“嗯,走吧”
夏凡打開車門跳下了車。
“嘿——弗洛瑟!”菜月昴說著走了過來。
“昴,對待他要有禮貌些……”艾米莉亞走下車小聲說道。
“嘿,沒事的都是朋友,再說了還沒道謝呢,對吧?”
菜月昴說著走上前行了一禮。
“弗大哥,謝謝你在圣域救了我,謝謝”
夏凡微微點了點頭。
“話說,為什么你總是戴著兜帽呀?在車上都戴著不覺得不方……”
話未說完,艾米莉亞拍了下菜月昴的肩膀。
“呦!最強獵人讓我們來較量一下吧!”
一旁加菲爾一下跳下了車,大步走到跟前。
“算了吧,坐了這么久的車,讓讓人家休息下”菜月昴說道。
“別嘛大將,坐久了就應該要活動下嘛,再說了我也想見識下安德里斯最強獵人『神光雷行』的力量”
加菲爾說到最后一句話時刻意加重的語調。
“你也知道是他是最強獵人,就不怕被干趴?”菜月昴問道。
“我可是有信心不會一下就被干趴下”
薇維卡向夏凡投向了詢問的眼神。
夏凡點了下頭,小薇和雷納多點點頭走開準備座椅。
“哈,大人同意了”加菲爾笑了笑。
“你自己小心些”
一會兒后——
菜月昴拉著貝蒂和艾米莉亞坐在了準備好的椅子上小薇和雷納多,奧托站在后邊看著這即將開始的戰斗。
夏凡和加菲爾面對面站在地上,相距五米,觀戰者坐在了十米外。
加菲爾露出了狡猾的一笑。
“弗洛瑟大人,您要認真對待哦”
“我會的”
夏凡看著加菲爾慢慢收起了短劍,隨后身子一抖突然一下從原地躥到了自己右手邊。
手隨之打了出去。
啪——!
“額!——”
伴隨著一聲悶哼,加菲爾飛了出去,摔倒在了右邊的菜月昴腳邊痛苦地弓著身子捂著下巴。
“喂……額,那,那個沒事吧?”菜月昴愣了愣問道。
“我有……加護,沒事……再來!”加菲爾掰了掰下巴站了起來。
“別打了,今天到此為止”
“什么?這么快?!不行再來!不過癮!”加菲爾瞪大眼睛叫道。。
“這樣就夠了”
說完夏凡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去。
“那怎么行?我還沒夠呢!”加菲爾叫道。
“好啦,明天還有機會,吃點東西吧……”菜月昴擺了擺手。
加菲爾搖搖頭還是不服氣,菜月昴又勸了一會才消停了下來。
吃了些東西后,菜月昴開始了閑聊。
“哇,弗洛瑟,你的伙食真不錯,坐車還能吃上這些”
“昴,我都說了多買些吃食嘛”奧托說道。
“你有酒就夠了,嗯”
奧托被嗆了一下。
“東西和酒……還是吃的重要”
“得,回去后叫雷姆做給你吃”菜月昴回道。
“好嘞!”
“那兩個女仆?在圣域的那兩個?”夏凡開口問道。
“對對”菜月昴點點頭。
“記得很清楚嘛,唉,這次拉姆雷姆陪羅茲瓦爾去開領主會議了所以沒跟來”
“嗯……”夏凡晃了下杯子喝了口茶。
“唉,話說弗老兄,那時候我求你跟我一起去羅茲瓦爾新家的為什么不去嘛?你在的話艾爾莎和魔獸都可以以最輕損失搞定了”菜月昴問道。
“我那個時候有比你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這樣啊,嘛,反正都過去了”菜月昴打了個哈欠。
“誒對了,話說你為啥叫弗洛瑟這個名字啊?”菜月昴又問道。
“這只是一個代表的身份意義的讀法,我自己取的”
“啊?”
“這個“弗洛瑟”按照音譯的Ha的文字來看,應該是Forloise,即弗洛瑟,但因為盧克尼卡這邊的念法問題,也會念成弗爾洛斯,我老家那邊都是叫弗洛瑟的,就像Airdelis我們那叫安德勒斯”雷納多說道。
菜月昴懂了:
“原來是這樣啊……讀法上的問題上”
在結束了就餐時間后。
“大家都累了就回車里休息一下吧,過一會兒再出發”艾米莉亞說道。
“嗯,那收拾東西吧”菜月昴應了一聲。

安沫芊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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