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輝翻看著審訊記錄路過審訊二室時，突然聽見聲音極大的叫罵聲，走到盯著監視器的顧局長，“顧局長，你怎么來了，今天可沒有領導來視察工作。”
“去，滾蛋，案子破了上面領導下來指示了，我來看一看。”
“哦，怪不得。”
“嗯，你手里那小年輕說了什么沒有。”顧局長才聽明白趙清輝是在“擠兌”他，想要回他幾句，看著他手里的審訊記錄問。
“供認不諱，主謀不是他，他只負責善后和小打小鬧的交易，大頭在那。”說著指了指在審訊室咆哮的徐強，端著肩看著。
這邊的徐強破口大罵著，帶著手銬的手也不老實，來回指著屋內的人，最后直指林熙，不住的跺著腳，“我是瞎了眼，今天他媽沒看黃歷撞到你個小娘們身上了，你們這群人有什么了不起的，眼睛長在腦門上的蛆。”
林熙坐在那靜靜地聽著他罵時不時的補一刀，氣的徐強直想動手可有被束縛著，只好繼續罵著。“你看了黃歷也沒用，燒點錢吧。”
徐強指著她狠狠地盯著“老子宰了你。”
“那你來啊！”林熙安之若素地倚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哼著歌，徐強被摁在面前的小桌子上直磨牙，一邊的小李十分無奈，“好好的審訊，您怎么還玩起來了。”
外面的趙清輝看著監視器里林熙一身輕松哼歌的模樣，莫名的開心，說不上那里戳著了他的下懷，爽朗的大笑起來，看著林熙那般無賴的樣子是真真讓他柔軟了下來，投向監視器的目光都是軟軟溫和的，笑著搖頭。顧局長看著他的樣子，不由得也有些感嘆，當年他可算是“求爺爺告奶奶”的想將兩個人挖過來，終于到手了，趙清輝卻被上面調走了，雖然有個程棋吧，但林熙可是實實在在低沉了好長時間險些犯了錯誤，他這個做局長只好乖乖善后，又不能告訴林熙真相，有口難言啊。如今他回來了，也算是和林熙有個交代吧。想來也便滿意的點點頭。
“行了，喝口水吧”林熙放了杯水在徐強面前，“喝完了，好回答問題。”
徐強不喝水，也看透了林熙就是吊著他的意思也不在罵人了，直挺挺的坐在那不吱聲。
“說吧，這是第幾個了，怎么想到的。”小李有些著急向他問著。
“哼”徐強不說話，直直的白了他一眼，“你”小李有些生氣的拍了桌子，林熙按住他的手，看向徐強，身強體壯，連臉上都帶著橫肉，面帶著兇相，一咧嘴倒是露出一口白牙。
心下萬千思索，走到他面前“你媽媽昨天晚上給你打電話了，回一個吧，別讓她擔心。”將他的手機放在他面前。
徐強有些意外瞪直了眼睛看著她，林熙不理他，自己玩著手指，等著他打電話。
半晌，他拿起手機打通了電話，手機里的聲音聽不到，只看見剛剛氣焰囂張的男子直接紅了雙眼，豆大的淚滴砸在他的褲子上，直到他掛了電話，縮在那抽泣的十多分鐘，才沙啞著將手機還給林熙。
“都是老子干的，我認。”梗著脖子朝林熙不情愿的說，林熙被他的爽快驚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趕緊問，“說說碰上了。”
“也沒什么，我從小就跟著我家隔壁的老頭學過一點算命的手藝，本來平時逗著玩的，后來老家里沒發展我又不想這么過一輩子就來BJ了，開始是給一家賣肉的殺殺豬什么的，忽然有一次我去給一家工廠送肉碰見了一個人，他讓我和他合作做點小生意。”
“李哥，”林熙問。
“是，是李哥，他讓我給他收賬，后來我才知道他是賣器官的，你咋知道的？”徐強有些氣憤的說。
“在你被抓前幾天，他就已經伏法了，還有他的同伙。”林熙解釋著，“你既然知道他是犯罪的買賣為什么還要繼續做。”
徐強愣了一下，狠厲起來“我來到BJ，才知道大城市我們這些人都不是人，連東西都算不上，被人吆五喝六的欺負著，我在這交了個女朋友，好吃好喝的供著她，她竟然和別人跑了，你說，我對他們每個人全都用心，他們全拿我當狗耍，這個城市不喜歡我，我憑什么還得對它好，不如多掙點錢，我也是人上人。”徐強帶著猙獰的笑容看著林熙，“我恨他們，我就要自己痛快。”林熙冷了聲音，攥了拳頭，“然后呢，就開始招搖撞騙。”
“我讓他們黑吃黑有什么不好，我每天給各種人算命，你不知道他們都是瘋子，有得玩股票輸的傾家蕩產求財，有的要做白日夢一夜暴富一夜成名，有的想要治病救人求命，各種各樣的欲望，其實哪有什么神明，都是自己自私，貪婪的小心思，我滿足他們不安的心思，他們給我提供錢，有什么不好。”
“錢，你的錢是什么東西”林熙涼了心，質問著。
“器官啊，我就和他們說用他們親人的器官，我給他們擺陣求天，然后我就在他們挖土的時候打著渡化的由子把他們的帶來的器官全都換成我帶來的豬啊，牛啊的東西。我看著他們痛哭流涕的樣子我感覺全世界都是明亮的。”那雙瞪大的眼睛幾乎要泵出來，帶著紅，臉上的肉隨著眼睛的睜大緊繃著。
一旁的小李怒斥，“瘋子，你怎么蠱惑他們讓他們信得。”
帶著些笑意，輕蔑的笑著，“不用我蠱惑，他們本來就有壞水，我只是給了他們想要的幻想，得到我想要的，哪里還用騙。”
是啊，人心啊，總是帶著萬般千頭萬緒，千絲萬縷的善與惡，天堂，地獄，若是易被牽扯亂了陣腳，人也是鬼，佛也是魔。
“你怎么做到的？怎么換的器官，怎么和李哥聯系。”林熙繼續問。
“我每次都和他們說我去幫他們，其實還有一個人。”
“那個年輕人，郝志”
“是，我換好器官以后，和他們說去找個好地方做法，帶著那些東西去找他，他會立刻給李哥派來接應的人處理。”
“事成之后，你們怎么算錢？”
“他六我四”
“倒是不少。”林熙輕輕說，“那是，他去找賣家，我提供貨源。”徐強依舊帶著笑，忽然間凝固了面容，“要不是那個老娘們，我也不會被抓住，該死。”
“是，千算萬算沒想到，何翠竟然自己動手行動了，還被發現了。”林熙緊接他的話補充。
“是，要不是她，不至于。”
“那你為什去還要向她要錢。”林熙心下有些不解，徐強大笑“我沒了錢，當然要她補回來了，我騙她她做的不對惹怒了神仙，要拿錢安撫。”
“直到那天你們來了，郝志告訴我讓我小心你們，我才知道事情敗露了。”徐強說著端起杯子將水一口喝下，盛不下的水直接散在了他的衣襟前，“啊”閉了眼“舒服，我來了BJ，第一次這么舒坦。”眼睛閉上，扯出一抹笑。
寂靜無聲，連呼吸都是擾亂的，徐強就這樣閉著眼，過往似云煙般歷歷在目，早知如此，何必呢，老母在側，承歡膝下有何不可？淚水滿在眼眶，就是不肯落下，耳邊仿佛還是電話那邊母親的叮嚀，忽然感覺好像有涼風吹來，再睜開眼，盡吹散……
“林警官，你信嗎，這個世界沒有神仙，都是在自己逗自己。”徐強簽了字，放下筆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林熙問，
林熙走到他面前，指了指他的心口方向，“我信，神明在這里。”說完揮了揮手，示意帶他出去。
上帝也好，神明也罷，信或不信都是自己的心而已，林熙深信不疑，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鬼怪神明，皆源于內心深處的堅守，徐強確實殘暴不仁，不信天，不敬地，可他也有牽掛的母親，唯一能讓他軟下來的人。眾生皆苦，所謂信仰，請千萬莫帶了私念，堅持走過最苦的沼澤，會有康莊大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