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餐一頓之后,巨熊臉上原本偏黑的古銅膚色已然一片通紅。盛放苦蘭酒的木桶雖說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水桶,但是其容量和盛放扎啤的啤酒杯還是相去不遠(yuǎn)的。然而苦蘭酒的酒精含量即便不比茅臺五糧液等華夏著名的精釀白酒,但是把它當(dāng)成啤酒那么喝,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伊恩點的三桶苦蘭酒已經(jīng)被巨熊喝水一樣接連灌進(jìn)去兩大桶,即便以他兇獸般的體質(zhì),神色間也禁不住浮現(xiàn)起幾分醉意。至少,與他距離最近的伊恩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現(xiàn)在這個巨漢連鼻孔中喘出的粗氣,都帶著一股子濃郁的辛辣酒味。
至于與他對飲的伊恩,他身上的戰(zhàn)士習(xí)氣比起巨熊只多不少,拿苦蘭酒當(dāng)成漱口水也是不在話下。
然而,眼下伊恩的身體畢竟只是白階的水平,年齡也正處在全面開挖潛力的時期,雖然他也也想如同巨熊那樣舉杯暢飲,但是他很清楚那么做的后果,那便是自己醉得和那群貪杯的酒鬼沒有什么兩樣。
至于暗中籠絡(luò)巨熊的計劃,自然也就變成一紙空談。
因此,此番飲酒,伊恩對自己有著相當(dāng)?shù)目酥啤Ec巨熊對飲兩杯苦蘭酒以后,他便將這種烈酒全都讓給了對方,自己則拿起乘放柯蒂斯黃金朗姆酒的鋼制酒壺,時不時小酌一口。雖然表面上他也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然而,他的眼底自始至終保持著三分清澈,余光更是牢牢地掌控著周圍的環(huán)境。
這倒不是伊恩太過謹(jǐn)小慎微,前世種種因為放松警惕而導(dǎo)致的悲劇告訴他:這里是蔚藍(lán),一個個人武力凌駕于世俗法制的危險世界。一旦出現(xiàn)危險,指望巡邏的守衛(wèi)前來相救絕對不如依靠自己。
顯然,這一頓大餐十分有效地緩和了伊恩與巨熊之間的關(guān)系。最直觀的表現(xiàn)就是,對于伊恩故意挑起的話題,巨熊那邊終于有了回應(yīng)。
真不容易!
伊恩心里松了口氣,對方愿意和自己交談就是一個良好的信號。用玩家的說法則是,他在巨熊哪里的好感度已經(jīng)由最初的仇恨上升到中立甚至友善。
這就說明,至少這頓夜宵沒有讓伊恩白白地出血——要知道,柯蒂斯黃金朗姆酒的價位可不低,即便混得不錯的鐵之階玩家在購買時也要思量一番自己的經(jīng)濟(jì)水平是否寬裕!再加上兩人風(fēng)卷殘云一般干掉的食物和烈酒,總的來說,支付完這一頓夜宵以后,伊恩剛剛鼓起來的錢包基本上也就剩不下幾個大子了!
然而,這一切的付出在伊恩看來都是值得的。隨著他不斷的旁敲側(cè)擊,巨熊悶聲悶氣地向他吐露了自己的經(jīng)歷。
巨熊的真名叫做塔姆,這是個很有北地風(fēng)格的的名字。事實上,巨熊確實出生在北方,只不過幼時他就跟隨父親一路南下,來到羅布鎮(zhèn)生活。因為他的祖父擁有一絲奧金蠻族的血統(tǒng),傳到他這一代,很快在他的身上體現(xiàn)出來,十二歲的時候,他的身材就遠(yuǎn)遠(yuǎn)地超過了絕大多數(shù)的同齡人。成年以后,巨熊成為遠(yuǎn)近聞名的獨行傭兵,但是為期三年的傭兵生涯發(fā)生了一件讓他深受打擊的事情,后來,他便成為羅布鎮(zhèn)地下角斗場的金牌打手,直到現(xiàn)在。
巨熊透露出來的信息讓伊恩的眼睛一亮,如果他的描述沒有摻假,那么眼下這個巨漢的實際年齡恐怕只有二十歲左右。也就是說,他和剛度過成人禮的伊恩相差不了幾歲。
這是何等臥槽的身體天賦!
以伊恩對戰(zhàn)士的了解,像巨熊這樣心思單純的莽漢,在醉酒后吐露的話語定然不會有多少水分。可以看得出來,巨熊是一個被生活擊垮的迷茫戰(zhàn)士,對于未來,他基本沒有任何想法或是計劃。
正因為如此,伊恩對未來招募巨熊更加增添幾分信心。
“你有沒有想過,以后該干些什么?”伊恩將桌上另一壺黃金朗姆酒遞給巨熊,同時問道:“難道你想一輩子留在地下角斗場,以取樂那些有錢人為目的,不斷去殺人?”
接過鋼制酒壺的巨熊聞言一愣,緊接著,他的身上出現(xiàn)一股暴戾的氣息。
“我,從沒有取樂過任何人!”
巨熊近乎咆哮的聲音震得距離最近的伊恩耳膜如打鼓一般巨震,至于那些早先就已經(jīng)躲得老遠(yuǎn)的酒徒們,則再次集體打起了哆嗦,生怕那個巨漢發(fā)起狂來,順手一劍將他們碾成碎片。當(dāng)然,也有膽子大的酒鬼已經(jīng)偷偷摸摸地向酒館大門爬去,在他們心里,美酒再好,哪有性命重要!
其他人的反應(yīng)落在伊恩眼里,他卻端坐得紋絲不動,就好像首當(dāng)其沖面對巨熊咆哮的那個人不是自己一樣。
巨熊沉默了半響,終于再度開口道:“你沒有經(jīng)歷過我身上發(fā)生的事情,你不能評價我的決定。”
看著巨熊不容置喙的架勢,伊恩嗤笑一聲,他也不多言,扯開上身的皮甲和里面作為底襯的衣物,露出來那道自胸口到腰間,幾乎把他整個人從中剝開的猙獰傷痕。
“這世上不幸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勇士。”
伊恩在巨熊凝滯的目光中重新穿戴好皮甲,冷冷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經(jīng)歷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一個沉淪在屠殺弱者中的戰(zhàn)士,不配繼承無畏流的劍術(shù)。”
“你!”
巨熊的氣勢暴漲起來,那近乎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伊恩,仿佛隨時都可能暴起殺人。
“用眼神是瞪不死我的,”伊恩毫不示弱地回視巨熊,同時用一種淡定而欠揍的口吻說道:“剛才在鐵籠中你就沒能碰到過我,怎么說,還想再試一次?”
“哼!”
眼看著那個小子幾次三番刺激那個熊一樣兇猛可怕的壯漢,酒館老板和侍女都為他的不知死活狠狠地捏了一把汗。若不是靠得太近,恐怕他們已經(jīng)咒罵起來。
——TM你自己作死我們不管,可是不要連累我們啊!
他們哪里知道,早把巨熊性格摸得七七八八的伊恩早就料定,這個家伙就吃這一套。
說白了,就是傲嬌。
當(dāng)然,這也和巨熊自身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這個巨漢的父親過世得早,因此他的人格秉性一直沒有受到正確的引導(dǎo),尤其最近的一兩年里,他始終迷失在殺戮之中,那就更不要說養(yǎng)成正確的三觀之類的了。
話又說回來,要不是巨熊認(rèn)可了伊恩的實力,換個人來說這話,恐怕分分鐘就會被他身后的巨劍劈成肉糜。
果然,巨熊冷哼一聲之后并沒有再度發(fā)作,反而,他似乎冷靜了下來,向伊恩詢問道:“那你說,我應(yīng)該怎么辦?”
“怎么辦?”聽聞此言,伊恩心中一陣暗喜,然而表面上,他卻表現(xiàn)出一如既往的淡定,“當(dāng)然是走出去,窩在羅布鎮(zhèn)這種小地方有什么意思?你身為無畏流的傳人,應(yīng)該知道,哪里是最適合你的地方!”
“戰(zhàn)場?”
巨熊喃喃自語,然而他的眼底浮現(xiàn)出一絲猶豫,顯然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
“戰(zhàn)場當(dāng)然是磨練劍術(shù)的最佳選擇,但是這里距離西部的戰(zhàn)場足有十萬八千里,你一個人怎么過去?”
巨熊皺眉,思考著伊恩口中的“十萬八千里”到底是多遠(yuǎn)的距離,卻聽他繼續(xù)說道:“對于我們這樣的窮戰(zhàn)士而言,想要做任何事都要靠自己。不管你想做什么,沒有實力,最終有一天,你會像死在你劍下的那些弱者一樣,絕望的死去。”
巨熊看著伊恩指向地面的手指,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安靜地看向伊恩,靜靜地等他說下去。
“冒險是提升實力最快的途徑,只有去冒險,才能看到更廣闊的世界,才能遇到更強(qiáng)勁的敵人。”伊恩輕笑一聲,“過幾天我會離開這里前往路易斯堡,那里是南方最繁華的城市之一,也是冒險者的天堂。我準(zhǔn)備以那里為中心,開始我的冒險,怎么樣,有沒有興趣一起?”
面對伊恩充滿鼓動性的話語,巨熊思考良久,終于悶聲悶氣地開口道:“我沒有離開過羅布鎮(zhèn),我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
有戲!
伊恩挑了挑眉,毫不猶豫地趁熱打鐵道:“這樣吧,我們打個賭怎么樣?”
“……唔?”
“一個月,一個月之后我會回來找你,到時候我跟你再打一場,”伊恩滿眼挑釁地望著巨熊,“到時候你要是輸了,就跟我去冒險,怎么樣?”
巨熊瞇了瞇眼,露出一股危險的氣息。
“要是,你輸了怎么辦?”
“我會輸?”伊恩吊兒郎當(dāng)?shù)嘏e起酒壺,冷笑一聲,說道:“要是我輸了,那你就殺掉我吧!如果面對一個不思進(jìn)取的家伙還會輸?shù)簦俏乙矝]什么好說的。”
“……”
巨熊噴出一股重重的鼻息,舉起酒壺將那一壺金貴的黃金朗姆酒一口氣喝干,隨即起身,邁著沉重的腳步向酒館大門走去。
“一言為定!”
伊恩身后,傳來巨熊冰冷的聲音。他悠哉悠哉地倚著座椅的靠背,學(xué)著巨熊那樣將酒壺中剩下的黃金朗姆酒一口干掉,面巾遮蓋下的面容上露出一絲笑意。
然而,不同于外表上的高深莫測,直到巨熊離開,伊恩的心里才總算長出一口氣。
“喵了個咪的,老子裝了半天B,總算把招募這個家伙的前置條件搞定了!果然,小說里虎軀一震,各路小弟納頭便拜都是TM騙人滴!騙人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