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總所指定的車間里,李爽穿起了油臟的工作服,開始了他熟練的操作,他在那里煞有介事的,慢悠悠的檢查著,液壓缸要換,軸承要換,昂貴的進口材質打造的上下模具也得換,他叫來了廠長,說:“如果不換這些東西,這設備是鐵定了修不好。”廠長說:“這些東西要報王總審批,你得過一段時間再來。”李爽說“那你也得快點上報呀!”看四下無人,李爽把一個黑色袋子遞給廠長,那是林芝準備的幾條好煙,廠長心知肚明,連忙應道“好說,好說,我做事那是十分的有效率。”
之后,李爽把工作服換了,就去見林芝,林芝在對面的茶館里喝茶看報,李爽問“淳安呢?”林芝笑“他不睡到下午二點是不會起來的。昨晚上跑了一個長途。”“你沒去?”“我也不是每個晚上都跟他去跑車,長途,我一般不去。”
林芝也讓服務生給了他一杯咖啡,并給他夾了方糖。李爽攪著熱氣騰騰的咖啡,感覺此身不在人間。以前在廠里,談什么事都在廠里,到處都是熟悉的人,所以,從來都沒有獨處的機會,今天,居然會在這種小資情調的氛圍里談話,而且四周都寂靜,對面的林芝笑盈盈,離自己那么的近,這真好象是夢里的一個景象。
“揚樂沒有再跟你吵了吧!”
“沒有,她單位上的事挺多的,我怕她身體受不了,我爸媽也知道了她懷孕的事,如果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閃失的話,老人真是空歡喜一場。”
“你可以考慮把你父母接過來了,揚樂生孩子,坐月子,身邊都離不開人。這樣,你就可以少操點心了。你跟著我干,我會保證讓你掙到錢,養家是不成問題的。”
“可我現在擔心的是,沒有了北方工創,我們那么多帳務來往,要走哪個渠道?”
“北市這一行的公司很多,我會找一個有實力的做依靠。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
之后,李爽把羅列好的名細給了林芝,林芝草草的過目了一下,說“不錯,一個漏洞都沒有放過。”又問“東西給了?”李爽點點頭。林芝說“王總太太下午邀我打麻將,你會嗎?”
“會倒是會,技術不怎么樣。”
“輸點沒關系,到時王總會給我們補上的,一個進一個出,這夫妻倆倒是配合得默契。”林芝帶著諷刺說。
“都是幾個什么人?”
“一群庸脂俗粉的娘們。”林芝冷笑道。
“我怕我會怯場,畢竟我從來都沒和一群女人打過交道。”
林芝看了看李爽,長期以來,他在漆黑冰冷的機床上埋頭苦干,爬上爬下,都忘了他是一個帥氣十足小伙子,濃黑的眉毛下一雙大而亮的眼睛,闊闊的鼻梁張顯著男人的陽剛。無疑,這樣的外貌,會讓那幾個老女人丟掉虛偽的矜持,而變得丑態百出。
“你先去,打到半途中,我去接替你,就當是消遣。”
接著,林芝帶李爽去了王總家,進了那一棟二層的別墅樓里面,一陣濃濃的脂粉味撲面而來,李爽有些過敏,禁不住微微的咳嗽。裝飾豪華的大廳里,幾個女人在那談笑風生,無非是誰的服飾好看,誰的鉆戒幾克拉。
見到林芝進來,王總太太迎了上來,一個富態貴氣的女人,肌膚保養得非常白皙,但脖子上的皺紋層疊,顯露了她的實際年齡。林芝不好意思的跟她說自己有事打不了,臨時找了個人替補。接著,林芝把李爽拉上前介紹道“這是我的搭檔,李爽,完全可以信任。”
王總太太把李爽上下打量了一番,驚喜的說“好貨,正點。”那幾個女人跑過來,嘰嘰喳喳嚷道“什么好貨?”她們都是幾個寂寞得快要發了瘋的女人,看到這么一個英俊的帥哥出現在這里,自然要臉皮厚厚的品頭論足一番。
“個頭大概一米七五左右,”
“模樣是很俊,不知道胸肌發不發達。”
“脫了衣服不就知道了嗎?”這話一出,惹得幾個女人集體的放蕩大笑。
李爽被圍在中間,臉紅到耳根再到脖子,他已經忘了自己來的目的,只覺得是誤入了淫窩。
林芝叫道“姐姐們,姐姐們,桌子已經擺好了,開戰吧!”這幾個女人才意猶未盡的走到麻將桌前。林芝給李爽塞了一個包,里面裝著賭資,然后附在他耳邊悄聲道“不要害怕,她們說說而已,不會吃掉你的。”
林芝看了一局,然后悄悄的離開了。
牌桌上幾個女人都在思考怎么出牌,李爽才有機會匆匆而又大膽的掃描了一下她們,雖然是半老徐娘,但每一位都是珠光寶氣。打了幾圈又來了一個女人,王總太太高興的說“梅子,你來得正好,替一下我。我去去就來。”一個氣質高雅的女人,冷艷中帶著淡淡的憂傷,打理過的短發卷曲的貼在鬢角,讓她顯得嫵媚,纖細的白指夾著一根女士煙,她在叢容的吞吐著云霧,那煙并不刺鼻,散發著清涼草的味道。徐娘紛紛抬眼望她,羨慕的看著她的腕上新添了一只玉鐲,便說“這鐲子成色真好,不少錢吧!”梅子輕描淡寫的說“50萬而已。”徐娘又說“老頭子對你真不錯,出手闊綽。”梅子的鳳眼閃過一絲不快,仿佛不愿意別人在她面前提到這個老頭子。李爽一驚,心想,“她頂多三十,老頭子該不會是她丈夫吧!”這樣想著卻點了一炮,被三家通吃。
王總太太去去很快就來了,于是,梅子到另一邊沙發上斜靠著看起電視來。
李爽很失望,還想聽一聽關于梅子的事情。
林芝從王總家出來后,徑直回了家,姐姐正在清掃著地下的玻璃殘片,林芝問“媽被送走了?”
“可不是,媽的瘋病越來越嚴重了。你瞧,廚房的碗都被她摔了。”
“我怕趕不來,所以讓淳安先來了,他來了嗎?”
“幸虧他來了,要不然憑你姐夫那柔弱的身體,根本就控制不住咱媽,就連120的大夫上來,也不頂用。真是怪了,咱媽一犯起病來,就認淳安,誰也不認。你說,你和淳安不是緣分,又是什么。真想問一問,你們什么時候辦事?咱家大小事都賴他幫忙。”
林芝猶豫了再三,還是開口了“姐,你還記得那個柳續嗎?”
姐姐怔了怔“怎么著,你還想著人家?他媽媽三番五次來家里鬧,我才勸她跟你分手的。”
林芝接著說“大學畢業后不久,我就收到了他和那女的結婚照,還有他們結婚的請柬。”
“你還拿給我看來著,我記得你當時難過了好長時間。”
林芝想,一切都來得那么的快,自己還在為那場在他面前演繹的假戲而深深自責和歉疚,痛苦得難以自拔。他卻坦然的接受了現實,開始了新的生活。原以為療傷是需要時間的,而某些人競然會很快痊愈,原來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就如一個匆匆的過客。
林芝記得那天晚上在一個酒吧里喝了一些酒,出來后上了一輛出租車,她哈著酒氣對司機說“去墳場。”
夜畢竟有些冷,再加上隨客人而進來的寒氣,讓司機淳安打了個抖,淳安質疑的問“我沒聽錯吧,你去的是?”林芝也只是似醉非醉,她不耐煩的說“你這個人真的很啰嗦!我說去墳場,你沒聽見嗎?小心我投訴你。”
“小姐,那個地方又遠又偏,這么晚了,正是鬼魂出來玩的時候。我還是送你回家吧!”
“我家就住在墳場附近,你不要拒客,好吧?”
淳安載她到了墳場,附近空曠無垠,根本就沒有居民區,再看那女子,月輝照她那光滑的臉上,一片慘白,她的眼神冷而凄美,淳安想,難道遇見了鬼嗎?
林芝自顧自的下了車,就近找了一塊空地,從包里拿出一沓紙來。淳安跟了上來,問她要車費。林芝瞪了他一眼“急什么急,我還得往回返。車里等我!”淳安只有老老實實的回到車里,惶恐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林芝把那些信箋一一點燃,那是柳續獻給她的情書,她之所以選擇這里焚燒,是因為這里可以埋葬一切有靈性的東西,讓那段愛情實至名歸的灰飛煙滅。她嗚嗚咽咽的哭著,那哭聲悲戚,淳安把這理解為她在悼念死人,只有這個理由才能支撐他繼續等待,要不然,在這么漆黑的夜里,呆在這個亂墳崗上,聽著這么幽怨的哭聲,定會嚇得魂不附體。
燒完了這些個情書,林芝在黑暗中呆了一會,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車里,淳安連忙給他抽紙,讓她擦擦淚,并一本正經的勸慰她要節哀,林芝這才意識到,這個年輕人已經等了她將近二個小時,她朝他莞爾一笑,表示感謝。淳安只想快點離開這個陰冷的地方,便飛也似的朝市里開去。
下車時,林芝把包落在了車上,第二天,淳安早早的給她送過來,包里現金分文未動。之后,林芝只要用車,便招他過來,一來二去,林芝覺得他是一個實誠人,就和相處下去了。
回憶到這里,林芝不由自主的說“多虧了淳安陪我渡過了那些難過的日子。所以,我怎么可能還想那位柳續,我要跟你說的是,他又回來了。”
“見面了嗎?”
“不過我沒認他。”
“也許他也就只想跟你敘敘舊吧!”
“要真是那樣的話,我更不能理他。”
“好在他也沒再給我打電話了。”
“你和淳安也處了很久了,你們也該結了。你比他大三歲,再拖就老了。”
“淳安非要靠他自己的實力買婚房,再向我求婚,你知道,他是一個很要面子的人。我曾嘗試把我的錢拿出來首付,他當場就跟我翻臉。”
姐姐嘆了一口氣,說“那就太難了,靠他那個營生,根本就掙不了多少錢。”
這時,淳安給林芝打電話,說老太太在醫院已經安置好了,讓她放心,并問她現在要不要用車,林芝忙說,自己要去一個客戶家,她擔心李爽在那里搞不定。
其間,李爽時不時的讓王總太太碰牌,惹得徐娘不無抱怨,說“哎,看來帥哥只對你情有獨鐘,不是向你點炮,就是和你對對碰。”
“那是,因為我太風騷,他年輕氣盛頂不住。”王總太太得意的說這話時,沒有一絲臉紅,仿佛是一種習慣使之然。
“我們也風騷一把。好讓他也向我們開炮!”趁李爽出牌的時候,那徐娘一把拉住李爽的手揉捏著,李爽掙扎著,說“我去趟洗手間。”他逃也似的離開座位,后面傳來“哈哈”的笑聲,王總太太責怪道“看吧,把帥哥都嚇尿了。”
這時,林芝也趕到了,她直接坐上去,問“我搭檔呢?”王總太太笑道“我們把他吃掉了。”林芝知道這幾位富婆是調情的高手,當李爽從里面出來的時候,她憋著笑問道“李爽,你還好吧。”看到救星來了,李爽如釋重負,說“還好,還好。”王總太太說“小帥哥,你可以到那邊,喝茶吃點心看電視。”
冷艷女曼麗看李爽過來,端正了一下坐姿,象他微微點了點頭,便繼續看她的電視,李爽這才注意到她右邊的脖頸上有一條深紫色的鞭痕。李爽動用起豐富的想象力,覺得肯定有一個歇斯底里的人對她進行了最為瘋狂的折磨。他對冷艷女充滿了好奇。這時,冷艷女接了個電話,便向大家一一告辭。出去以后又很快返回來,她朝李爽招了招手,示意他出來一下。“可不可以幫我把車從庫里倒出來一下?我是個新手。”李爽說“可以呀,沒問題。”李爽三下五除二的把車給她倒出來了。冷艷女說“如果你現在走的話,我的車正好送你一程。”李爽點了點頭,這種車北市沒有幾輛,他正好可以過過癮。他進去和林芝打了聲招呼,便出來駕著那輛車飛奔的離去,其間,她只告訴他要把車開到什么地方,除此,別無它言,她的雙目也始終望著窗外。
到了她家,李爽把車尾朝里,車頭朝外,把車倒進了她的車庫。李爽把車鑰匙交給她,冷艷女似笑非笑的說了聲“謝謝。”她的似笑非笑里也充滿了憂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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