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
師仲柯穿好早就準備好的雪梅白裙,發(fā)髻更是簡易,只有一支步搖,但妝容卻比平日濃了許多,葉商星一直在師仲柯身后,她早就想說了,今日的師仲柯比往常都要冷漠許多。
“柯兒姐,今日是去赴婚宴,可你怎么和要去拜祭似的?”葉商星看著銅鏡中的師仲柯有些打怵,今日她的表情的確很慎人。
但只有師仲柯的沉默,師仲柯戴好耳飾后直接起身,就走出房間,臨走前不僅僅對葉商星,對府里的任何人一個字都沒有講過。
因為師仲柯,府中所有人都更加小心慎行,氣氛都很憂郁,師仲柯之前就安排過,淮王大婚時,葉商星不許跟隨,只有仇硯趕馬車將她送至淮王府邸,之后也不能跟隨。
他們都只好照辦,師仲柯到了淮王府邸門口后下了馬車,仇硯也帶著給淮王大婚的賀禮,而師仲柯卻停住了腳步,只靜靜的看著淮王府邸外的張燈結(jié)彩,外人看來這是多么同賀的好事,可師仲柯看到這些,心里卻越發(fā)堵得慌。
師仲柯收回視線走進淮王府邸,仇硯將賀禮呈上后就離開了,師仲柯向里面走去,每一步都有紅菱結(jié)成的大紅花,掛的處處都是,每一處都能看到紅彤彤的喜字,大婚的氣氛都能一眼望過。
里面的賓客幾乎都是皇親國戚,文武百官,來來往往相互攀附,都坐好了賓客席位,師仲柯知道,楚淮此刻應是去接合歡郡主了,時辰一到新人都到后就會拜堂。
師仲柯剛進入賓客的視線內(nèi),就有一桌里的一位大臣起身率先道:“原來女師大人也來了,女師大人不經(jīng)常出面,還是不經(jīng)常見到您真容,女師大人如果不嫌棄可與我等小酌兩杯。”
此話一出,那桌的七八個人都紛紛起哄,有的還給師仲柯斟滿了一杯酒遞給她,可就這么一群奉諛的人,沒有一個看出師仲柯眼底的悲憤。
“女師大人可一定要給下官賞個臉,日后還望多多禮尚往來不是?”其中一位官員笑臉相迎,給師仲柯遞上那杯酒。
師仲柯抬眸順著那杯酒看向敬酒的官員,那副德行的表情師仲柯充滿了不屑,甚至于有想踐踏的意思,她一個冷眸瞥過,聲音更加清冷:
“惡心!”
說完徑直走遠,這個場面所有人都很尷尬,更甚是丟人,那一桌的官員面面相覷,眼神相互看一眼就懂得什么意思,剛才還敬酒的官員最是丟臉,臉上憤然的表情停滯了一會,又轉(zhuǎn)而笑臉相迎,回頭道:
“女師大人既然不肯賞臉,那在下就敬各位!”
一飲而盡,都看出他在泄恨。
師仲柯了解大婚對賓客席位的規(guī)矩,找了適合自己官級的空桌坐了下來,繼續(xù)沉默著,深知她此刻內(nèi)心是多糾結(jié)。
這時,一個角落里有一雙眼睛早就盯上了師仲柯,看到師仲柯坐下,他緩緩走了過去,笑道:
“末將參見女師大人。”
師仲柯斜眼瞥了一眼,更是一陣厭惡感,和楚淮狼狽為奸的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除了一個眼神,她仍然不理樓百卿。
樓百卿也不覺得受到了蔑視,反而又發(fā)笑道:“看來今日女師大人心情不好,不知末將可否有幸給女師大人您分憂呢?”
“用不著!”師仲柯生硬且冷漠道。
即使這樣,樓百卿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不提此事,卻是把視線放在師仲柯的衣裳上,“女師大人果然和常人不同,他人赴婚宴都是喜色,您這白裙上的雪梅也獨具一格呢,不知可有什么典故?”
這件衣服的含義只有師仲柯自己和合歡清楚,但樓百卿竟然能把這拿上臺面說,可不僅僅是好奇,更是懷疑,師仲柯十分鎮(zhèn)靜道:
“凌梅傲雪出風塵。”
樓百卿淡然一笑,可話語間透著半信半疑,“是這樣啊,還有一事,聽聞前日女師大人病重,還請了太醫(yī),不知可有好些,末將也認識幾個有名的大夫,可舉薦給您。”
師仲柯心中冷笑,這個樓百卿夠陰的,那些大夫都被封了口,不可能能說出什么,他在有意的試探她,師仲柯露出一絲傲笑,從容道:
“我想學一些醫(yī)術(shù)的事,不如我親自和淮王稟報一聲?這樣樓將軍也可省些心思。”
樓百卿啞然失笑,忙道:“女師大人這是哪里話,您誤會了,末將只是想對女師大人多謝關(guān)懷而已。”
師仲柯不屑的眼神望向另一邊,樓百卿也被師仲柯這么露骨的話說的接不下去,此時,突然一個人毫不客氣的坐在樓百卿旁邊,一把摟過樓百卿的脖子,一副視如寇仇的模樣道:
“樓將軍好興致啊,什么時候這么關(guān)心女師大人了,你怎么不問問我需要關(guān)心否?”
樓百卿明顯對獨孤朗有不滿,三番兩次阻止他和師仲柯接近,早就把獨孤朗也視為眼中釘,但面子上他是比獨孤朗的不羈強很多,他拿開獨孤朗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說道:
“鈞翊將軍太抬舉我了,那我不打擾了,我去那邊看一看。”
樓百卿還是得甩開獨孤朗,他如今也是個不敢惹的主,樓百卿起身走開,獨孤朗目送他走遠才轉(zhuǎn)向師仲柯,笑瞇瞇道:
“他怎么總纏著你?每次都是我來的及時,還不謝謝我?”
師仲柯瞥了一眼,拿起桌上一個蘋果放在他面前,“謝你的。”
獨孤朗對師仲柯的風格也有大概,他也不在意,拿起蘋果就咬了一口,一臉知足的笑容道:“真甜,還有,你今天這身打扮真美,早知道我也穿個白衣繡花的了,獨孤峒非要給我穿個藍緞,一點都不好看。”
師仲柯側(cè)眸大致看了一眼他的藍緞錦衣,果然是威高者所穿,這種場合才符合他的身份,只是獨孤朗也不明白獨孤峒的用意。
她淡然道:“你兄長的眼光不錯。”
獨孤朗呵呵笑道,“是嗎,那你說好看肯定好看。”
像獨孤朗這么喜歡換新衣服的人,愛美之心快不亞于女子了,可卻一直沒什么眼光,也為難他爹和獨孤峒,看他每日和看花孔雀似的。
“獨孤家為何是你來?”師仲柯偏頭問道。
獨孤朗繼續(xù)吃著蘋果,塞滿了滿嘴,聲音含糊不清道:“因為我知道你肯定來,所以我就來了,我爹也同意了,他說我已經(jīng)是有封號的將軍了,可以代表獨孤家來。”
師仲柯不再說什么,看來獨孤宇河已經(jīng)做好了把獨孤朗推出去的準備,不過她再擔心獨孤朗,恐怕也不能把他保的那么周全,關(guān)鍵時候還要看他自己。
突然人群都紛紛站起朝門口的方向去看,門口處一陣吵鬧,同時門口走進一群人,而在中間兩個身著龍鳳喜袍的身影并肩緩緩走來,尤為突出,可師仲柯的目光只看向紅蓋頭的嬌弱身影。
她流光溢彩的嫁衣很美,讓在場多少女子嫉妒不已,只是不知道她是何心情。
師仲柯也快速走到路旁,看著合歡一步步的向她這邊走過來,她心里有種說不清的感情,是痛苦,是憤怒,是傷心,都五味雜陳。
直到合歡走到她面前時,腳下突然一滑,離她最近的師仲柯最快扶住她,才有驚無險,并微聲道:
“小心。”
可就是一瞬間,她拉住合歡的手清楚的感受到合歡的手顫了一下,隨即是合歡的手反之將她握的很緊,師仲柯心底一痛,合歡…知道是她!
因為有衣袖擋住,除了她們二人他人并看不出來她們的手,只看到師仲柯扶了合歡郡主一下,卻遲遲沒有松手。
還是師仲柯硬生生的,從合歡抖動的手中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她能感覺到,合歡不僅是手在顫抖,整個身體都在抽泣,或許剛才她滑的那一下,她衣裙的雪梅已經(jīng)喚起她的記憶。
師仲柯退后一步,可合歡郡主卻停在原地不動,許是發(fā)現(xiàn)了比她今日大婚更重要的事,媒婆見了趕緊湊過去道:“王妃,該走了。”
媒婆的話落了一會兒,才見合歡挪動腳步,只是這次的腳步比剛才走的還要緩慢,也顯得十分沉重。
師仲柯收回眼眸,手掌緊握,合歡,她今后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