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今日有故人前來。”金蚺先開了口。
錦鱗忙說道:“請您幫幫忙,我師父中了毒,不知如今情況如何了。”
沒辦法,錦鱗雖然不知道師父與金蚺的關系如何,但如今身在黃昏陵,自已也沒有選擇,只能向金蚺求助。
金蚺俯身將皓月從錦鱗懷里提起,扛在肩上。
又問錦鱗:“能走么?”
錦鱗點點頭,金蚺沒在說話,轉身便走,錦鱗忙起身跟上。
只是一個破舊的草屋,錦鱗沒能想到,傳說中的上古神獸就住在這樣的地方。
見金蚺將自己師父帶入草屋內很快便出來,錦鱗不禁上前詢問:“我師父怎么樣?他的毒不用解么?傷口不用處理么?”
金蚺回道:“處理毒素我不在行。”
錦鱗急到:“不行,如今師父的情況耽誤不得,我要帶我師父出去!勞煩您告知我離開黃昏陵的辦法。”
“我不在行,我身邊的小紅在行。它最喜歡吃毒,越詭異的毒它越喜歡。”
靠,這神上了歲數,說話是不是就喜歡大喘氣?
“你也受傷了。”
錦鱗看著自己的手臂,方才危機之時不覺有什么,如今痛感陣陣傳來,讓錦鱗不禁皺了眉頭。
“我來幫你包扎。”
金蚺進草屋拿了繃帶和藥出來,細細地為錦鱗包扎起來。讓錦鱗驚訝的是,他包扎的手法極是嫻熟,像是練過無數遍。
金蚺看錦鱗一直盯著自己,說道:“曾經我為一個人包扎過,她嫌我的手法蠢笨弄疼了她,極是生氣。我為了以后不再讓她痛,私下里練習過很多次。不過她倒是沒再弄傷過自己了。”
錦鱗沒想過金蚺會跟自己說這些,不知如何接話。
“你從天宮來的?”
錦鱗點頭。
“皓月竟會收徒弟?還真是新奇。”
“師父是通過虛無幻鏡與我見面的。”
金蚺愣了一下,說道:“那東西居然還在。”金蚺似極是不喜虛無幻鏡。
錦鱗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沒有答話,也不知道如何答話。
“你是哪界的人?”
錦鱗回道:“隱湖。”
“隱湖?這她倒是沒有同我講過。那里美么?”
“美,很美。”
“若他日我離開這里,能同她一起看看這個世界就好了,可惜……”
錦鱗并不知道金蚺口中所說的“她”是誰,也不知道他所說的可惜是指什么?難道那個“她”已經不在了么?
此時金蚺已經包扎好,錦鱗道了聲謝,問道:“我能進去看看我師父么?”
金蚺收好剩下的繃帶和藥,示意錦鱗跟著自己。踏入屋內,錦鱗被眼前的景象駭了一跳。只見無數紅色小蛇覆蓋在皓月身上,傷口處聚集尤其多,密密麻麻,直叫人汗毛倒豎。
錦鱗看向金蚺,卻只見他平平淡淡地在收拾東西,根本沒向皓月的方向看一眼,就像眼前這景象再尋常不過根本不屑浪費眼神一樣。
是自己忘了,眼前這位,就是條蟒來著。
好像差不多了,金蚺走向皓月,看了看小紅,啊,應該是看了看小紅們的進食狀況,揮一揮手,將它們驅趕走,這才看向皓月的傷。
錦鱗也忙走過去細細檢查起來,傷口潰爛有些嚴重,幸好毒素清除了一些,現在最好是能輔佐以藥劑治療,可是在黃昏陵應該沒有那個條件弄到太多藥材。
金蚺自然是清楚的,他說道:“我這里沒有條件讓皓月養傷,他中毒太久,毒素蔓延范圍太大,就算是小紅也沒辦法完全清除。不過他的體質,這樣應該就能清醒了吧。”金蚺又說道,“從北邊的森林穿出去便是極樂島,待他醒來,我會告知你如何解開林中陣法,極樂島物產豐富,定有辦法將他治愈。”
金蚺走出門去由錦鱗在屋中對皓月的傷口進行簡單的處理,待一切整理完畢,錦鱗也出了門去,以防打擾皓月休息。
方才錦鱗沒注意,現在才發現,金蚺的草屋門前,有一面高大的石門嵌在嶙峋峭壁之上,離地面幾丈有余。門上雕花繁美,雕工精致,門的左右兩邊各有六盞燈,有些滅了,有些還亮著。
錦鱗數過去,還有三盞燈亮著。這十二盞燈,代表的是吳明座下的十二弟子吧。十二人,如今僅存三人,這其中發生的故事,可能太多太多了。
但是她心中總感覺不太對勁,又說不上來原因。
“那些是長明燈,用神力護著,燃上幾萬年都沒有問題。”金蚺見錦鱗看得專注,講解道。
“可是有些燈已經滅了。”
“那就證明護著那些燈的神力消散了。每創造一個神,吳明都會取他們身上的神力點一盞長明燈,神死了,神力自然就散了。”停頓了一下,金蚺繼續說“就算是神,也不可能永遠活著。”
就算是神,也不可能永遠活著么?那自己師傅呢?
對啊,神也會受傷,也會流血。曾經她以為皓月是強大到不可磨滅的存在,如今看來,其實不是的。也有可能被傷害,他也有可能消失。其實方才若不是因為護著自己,皓月也不會受傷更不會中毒。
“其實你不用擔心,這種毒,要不了他的命。能在黃昏之戰活下來,你師傅本就強到變態。”
錦鱗不語,而后卻問道。
“神獸,算是神么?”
金蚺看著錦鱗,說道:“神獸,比神要高一級。神獸,與吳明算是一個等級的。”金蚺又輕笑,“那又如何,世上神獸本就不多,如今已經損了兩個,剩下的,也是身不由己的。這世間,情這一字,能饒過誰呢?”
不知道他是在惋惜往日伙伴還是,感嘆自己。
“你為什么,要待在這里?”錦鱗還是問出了心中疑問。
金蚺不再說話,似是陷入沉思。一句句話自心中浮起,往日的歲月依舊歷歷在目。
“肅黎,若我日后消散了,靈魂歸于黃昏陵,還勞煩你守陵。若黃昏陵封上,我怕那些孩子的靈魂找不到歸處,若不封,我又怕陵中鬼魅借我等神力為禍世間。請待那十二盞長明燈都滅了,再將黃昏陵永遠封上吧。”
“肅黎,我只能將這事托付于你。”
“肅黎,若是覺得寂寞,不必管我也好,那些孩子們,可能早就找到其他更好的歸宿了吧。”
怎么可能不管你?我怎么能做到?
“因為一個人的囑托。”金蚺回答到。
因為一個囑托,就在這里,一個人,孤獨地待了幾十萬年么?
似乎知道錦鱗心中所想,金蚺說道:“其實還好,因為我在這遇到了綿綿。她喜歡給我講很多外面的景色,她就是我的眼睛。”
綿綿?
“是你方才說的那個受傷的人么?”
似乎回憶起了第一次相遇的場景,金蚺唇角微勾,“第一次遇到她就在那片森林里,她在陣法里迷了路,哭得凄慘。我說要將她送回,她卻更加哭鬧起來,我可當真沒見過這樣的姑娘。后來我將她帶回來,幫她包扎,她還嫌我手法不好,弄疼了她。她賴在這里好幾日,待她族中之人尋來,她才離開了去。打那之后她日日都來,在那林子里喊我,我不理,她就罵。有的時候,她就自己在那說話,講些趣事講些開心的或者不開心的事。”
金蚺不知道,他講述這些事情的時候表情有多么的溫柔。
“我喜歡聽她講這些事,后來我們每天都在林中見面,她給我講外面的山,外面的河,外面發生的事情。那些日子,我過得很快樂。可是……”
金蚺頓了一下,“有一日她在我這待了一晚,第二日她讓我同她離開這里,我拒絕了。我告訴她,只有十二盞長明燈都滅了,我才能離開。然后她就走了,再也沒有來過。”
“你為什么不讓她同你一起留在這?”
“我,有什么資格同她說,她怎么可能忍受被禁錮在這里。就算她愿意,我也不愿意,這里只有我一個就夠了。”
金蚺是喜歡綿綿的吧?綿綿,也是喜歡金蚺的吧?可是,若是相愛,為什么還不能在一起呢?
若是自己確定喜歡上一個人,而那人也剛好愛自己,那一定要想盡辦法與那人一起。要炙熱的愛,要緊密的擁抱,要甜蜜的吻,要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的氣魄。
“因為一個承諾,舍棄了一段愛情,值么?”
“吳明那個人,就是這樣,他從不勉強別人為他做什么,但是別人往往心甘情愿地為他去做。在他身邊待過,你就會知道,他是一個多么特別的人,又是一個多么傻的人。”金蚺眼中閃過落寞,曾經有多快樂,失去就多痛苦。我付出所有,只為守你我之間一個并不正式的約定。
吳明的死,是不是在很多人的心里,都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那自己師傅呢?那冷漠的面容之下,有什么樣的心事?
“今日你們暫且在這里住下,我去陵中住一晚。”
錦鱗很是愧疚,說道:“我去陵中住便好,你同我師父在屋中住好了。”
金蚺搖搖頭,說道:“陵中多鬼魅,不是你鎮壓得住的。”
錦鱗一愣,想到了神獸金蚺可鎮壓鬼魅,錦鱗便不再堅持。皓月此時需要人照顧,還是自己在他身邊比較合適。

楊凡夫
收藏哦~評論哦~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