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
人生命里最年輕的二十年既短暫又青澀,如花火璀璨。我們的青春就像黎明前最黑暗的時期,過去了就過去了。石頭問我們的孩子在哪里,我沒有告訴他小石頭就是他兒子,只說孩子沒了。他很心痛,說我該怨他,因為自己沒有保護好我和孩子。當年我和龍衛兵雙雙墜落山崖,那些抓我們的人沒有抓到我,也就不了了之。他卻沒有放棄找我們,發瘋似的找,最終以失望結束。后來,他考上了醫科大學,回城后上學,工作。后來佟衛國被揭發,執行了死刑,這個惡貫滿盈的流氓終于結束了他可恥而荒唐的一生。為了孩子能有個正常的家庭,他和劉敏結婚。往后的日子一想到我和他青澀的愛情,隔兩年上山一在洞里住幾天,本以為一切就這么平靜的過完??墒侵钡街匦乱姷轿?,他知道我們還沒有結束。
我們聊了很多,天色暗沉下來,石頭點起篝火,將他們喚進來。我們取出背包里的干糧和水,在山洞里就著火光,聊起了年輕時的故事。若華聽了我們悲苦的故事,叫著我的名字哭了好幾次,我心酸楚,哽咽著安慰她。她說她想畫畫,畫當年的我們。篝火邊,畫畫的小女孩,畫著談論青蔥歲月的我們。我眼眶里的淚水打著轉的流下,石頭紅著眼眶看著我,龍衛兵默默的看著我們,我讀不出他眼睛里有什么。夜里,若華說自己做夢也沒夢到可以住在山洞里,興奮了很久才睡去。我耳朵里聽著龍衛兵和石頭聊起過去的事,迷迷糊糊的也睡了。
“我要吃土豆,長腿伯伯。”是若華百靈鳥一樣的聲音。
“帥伯伯,你是醫生嗎?我二哥也是醫生??墒俏也幌矚g他身上的味道,怎么你沒有那個味道?”小姑娘惹人喜愛。
“若華,你長大了想做什么?畫家嗎?”石頭在問她。
“我想和敏敏一樣做個作家,可是她說她失去記憶,帥伯伯你快給她醫醫?!蔽沂亲骷?,自己怎么不知道。
“小敏是作家嗎?她說她對這二十年發生的事一點也不記得,究竟是怎么回事?”石頭想問清楚龍衛兵我的癥狀,以便對癥下藥。
“小石頭生下來后小敏身體很差,每天沉浸在和你分開的悲哀里。我束手無策,害怕失去她。也是我有私心,與若華的父母商議,給小敏吃了忘憂草。忘憂草是梅家祖傳的藥,吃下去所有的記憶歸零,只有這樣她才會好好的活下去。往后的二十年小敏真的活得很開心,寫了七十幾部小說,發表過無數首詩詞,教兒子讀書,做飯。她真的是個好媽媽。唯一堅持的是不與我同床,我從不違背她愿望,她對得住你,我們就這樣過了二十年相敬如賓的日子??墒乔皫滋毂粯巧闲『⑷拥耐婢咴业筋^,昏迷了3天,醒來后忽然就什么也不記得,只記得我們掉下山崖之前的事?!饼埿l兵也著急不知道我的病因。
“原來是這樣的,可能是創傷應激障礙癥,又稱PTSD。這個病是指人在心理、生理上不能有效應對自身由于各種突如其來的、并給人的心理或生理帶來重大影響的事件,例如戰爭、火災、水災、地震、傳染病流行、重大交通事故等災難發生所導致的各種心理生理反應,應激障礙癥也叫做應激相關障礙,主要包括急性應激反應、創傷后應激障礙、適應障礙三大類。3種類型的癥狀:持續避免事件提醒(麻木癥狀)、持續重新經歷事件(侵入癥狀)和植物神經過度反應。麻木癥狀會有情緒反應遲鈍,表現出單調的自覺感情、避免各種活動、喪失創傷事件的記憶以及缺乏動機或者參與活動的興趣。我猜想她是大腦受了創傷之后,暫時性的記憶缺失。我們能做的就是讓她在熟悉的環境里與熟悉的人,說熟悉的事,刺激她的大腦讓她慢慢恢復。”石頭哥哥是腦科醫生,應該有辦法讓我恢復健康。
“又或許,梅家的藥有這樣的副作用,我也需要當面問問情況,了解藥性,放心,我會醫好她。”
“謝謝你,白冰!石頭擔心他媽的這個病,天天打電話問情況?!饼埿l兵也是擔心我的。
“長腿伯伯,你家哥哥叫石頭嗎?我聽到敏敏叫帥伯伯石頭呢?”石頭哥哥沒有將所有的事連在一起想,這個小丫頭說出來的話反而提醒他。
“對呀,衛兵,小石頭的名字是小敏取的嗎?”石頭有些懷疑,我心里焦急,他可千萬不要說出來。
“小敏沒有告訴你,兒子的名字是她取的嗎?”龍衛兵想了想沒有告訴石頭真正的原因。
“我建議你盡快醫好她的病,以后她會告訴你的。”對了,他在最后關頭還是打住話頭。
“好吧,等她好了讓她告訴我。”龍衛兵的手機響起,是兒子打來的。龍衛兵開了免提:“爸,爸,舅舅說一個海外機構托人在找陸敏......?!?p> “你等等,我去問問你媽,應該不是找她,同名而已?!饼埿l兵手里拿著手機進來。
“你說什么?”我問他。
“媽,舅舅說有海外機構托人找你,我們家有在國外的人嗎?”
“海外?”我想起阿瑪,額娘還有那個令我恥辱的孩子。
“是?!毙∈^肯定的回答。
“人在哪里?有電話嗎?”龍衛兵很吃驚的看著我。
“好,我會打電話問情況?!蔽覓鞌嚯娫挘埿l兵沒有問我。我現在也不想提起這件事,以后再說吧。小石頭發過來的電話號碼我存起來,然后打過去,那頭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好,我是陸敏,對敏敏特穆兒,阿瑪叫科爾沁吉吉桑。他們要回國見我,已經回來了?在BJ的嗎?好好,我這邊辦完事就回重慶,謝謝你!”我掛斷電話,龍衛兵,石頭坐在一邊等我給他們解釋。我記得給石頭說過阿瑪的事,但是沒有提到那個孩子,簡單的提了幾句阿瑪的事,龍衛兵也不追問,只是點點頭。我們在山洞里呆了三天,因為有事需要處理我們往回趕。若華知道我是格格,她也想見見我的阿瑪和額娘,我答應帶她見他們。
回到城里,陸晉鵬也過來了,詢問我的情況。我眼里不懂事的大男孩現在已經長大,娶妻生子,眼看就到了中年油膩的年齡。我沒有告訴他我的情況,免得他擔心。不知道阿瑪這次會不會帶著那個孩子回來,我的心里矛盾極了。二十年的日子,不是那孩子的錯,但是我恨他,見到他就等于在我的傷口撒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