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因為舞蹈姿勢靠得極近,偶爾眼神相觸,也是心懷各異。
紀瞳眼神溫柔,看著他的樣子,像是看個關系極佳的好友一般。
宋澄廓自然不會真的這樣認為,事實上,他并不想和她牽扯上太多關系。
有力雙臂掐住她的腰部,將她帶離地面,裙擺劃出弧線,他輕轉身,將她放在地上,高跟鞋和光滑的地板相觸,發出清脆的聲響。
四周雖有些昏暗,卻掩蓋不住的華麗,這是尚高的正式圓舞廳,空曠無人,正是他想要的。
音樂透過舞廳唯一的一扇窗隱隱約約地傳來。
宋澄廓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但他卻分毫不差地聽清最后一個音符,迅速地退后兩步,從令他難受的氛圍里抽離。
紀瞳則顯得從容許多,提起裙擺,朝他微微俯身,這是舞蹈開始的動作,也是結束的動作。
這可能是她在尚高的最后一曲舞,所以她尤為珍惜,盡管她的舞伴從頭到尾沉著臉,十分敷衍。
……
舞會依然進行中。
紀瞳伸手順了順因為跳舞略顯凌亂的發絲,迎面是端著酒杯的許泠緋。
“你真該打開手機看看,游安霖幾乎要毀了網壇。”
我滅我自己么?市面上大部分網站就是游家投資的,尚高的網壇恰好也是。
“那個女孩子,我剛才聽到她在和她爸媽哭著說要轉學呢,說什么沒臉待在尚高了。”千葉純也緩緩走到紀瞳身邊,“你剛剛去哪里?到處找不到。你累嗎,喝水嗎?”
紀瞳忽略她前一個問題,搖搖頭:“故煙呢?”
許泠緋扭頭查看周圍,尋著孟故煙的身影,她的動作擺動得不算大,但巧得是,千葉純伸手朝許泠緋身后的小蛋糕摸索去,許泠緋手中一晃,杯中的葡萄酒盡數灑出,一滴不剩地倒在紀瞳地裙子上。
許泠緋:“呀!”
千葉純:“臥槽!”
紀瞳:“……”
帶著暗暗光輝的薄絲黑裙上,一片略深的污漬在光亮下十分惹眼。
不小心造成悲劇的兩人相視一眼,千葉純搶占先機:“你故意的啊!”
許泠緋聞言挑眉,抬眼對上紀瞳,表情誠懇:“sorry”
“沒關系。”紀瞳抽出桌上的紙巾,勉強地擦拭幾下裙子。
印著哥特字體‘SG’字樣的紙巾,聽說是莊曉卉的主意,這樣一個細心又努力的女孩若不是因為她的欲望,也許莊曉卉該在尚高擁有似錦前程。
紙巾被紀瞳揉成一團,握在掌心。
一直到她回到更衣室紙團已經皺出碎末,紅酒漬沾染在手上,紀瞳輕嘆一聲,打開水龍頭將手洗凈。
現在還不是感懷傷秋的時候,任何試圖阻止她腳步的情緒,都必須摒棄……
本將永遠不會拆開的禮服盒重新拿出,紀瞳將裙子扔在盒面上,伸手拉開背后的拉鏈……
“砰!”地一聲巨響,伴隨著凌亂的腳步聲和少年的低吼。
“紀瞳!”
“你信我!”
“我沒有!”
紀瞳背后的拉鏈已經到腰部,敞開的衣料露出背后大片肌膚,她被游安霖的出現明顯怔到,但很快背過身,皺著眉頭,冷漠地吐出二字:“出去。”
游安霖幾近情緒奔潰的邊緣,通紅著雙眼,20分鐘前他威逼利誘家中企業的高層,查到發照片的ID是個垃圾賬號,并不能給他提供任何有效信息,找不到究竟是誰在背后操作已經讓他憤怒,他從未受到這樣的捉弄。
但看到紀瞳雙眸里的厭惡,才叫他升起一股寒意,名為挫敗。
可他不甘心,這應該是他第一次,在實現‘爭取’二字。
“紀瞳,我和她沒關系!她要親我,我推開……”
“安霖。”紀瞳打斷他急促的解釋,“我知道,那種乖巧懂事的女孩你是不會青睞的。”
游安霖激動地靠近她,擁住她,她信他!
“可是安霖,我們必須要分開。”
……
“你愛玩,而我忍受不了背叛。”
……
“好聚好散吧。”
……
“你閉嘴!”游安霖大掌扣住她的后腦,一手擒住她的身子,將她往柜門上推去……
這場舞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插曲,亦如以往的每一次舞會一樣。
但最令人唏噓咋舌的,還是三年級游安霖試圖侵犯學生會長紀瞳這一消息。
這天下午,是千葉純看到游安霖掐著紀瞳的雙臂,嘴里嚷著:“不可以!不可以!”幾乎瘋狂。而紀瞳,發絲凌亂,神情驚措慌張,裙子也滑到肩頭,這樣的場面,根本讓人無法往最壞的方向想。
紀瞳得救了,千葉純一腳將游安霖踹到一邊,還未來得及安慰紀瞳,門外多出幾個被這大動靜驚到的人。
有老師,有學生。
這一事故,引起雙方家長的注意,游家父母對著手機那頭的紀衍連連點頭道歉,即使紀衍根本看不到。而那邊的紀衍,則沉默著許久,久到游家帶走游安霖,承諾會帶著游安霖一起離開尚城,久到校方詢問紀瞳是否需要讓目睹此事的學生轉學,久到紀瞳在千葉純的保護下,坐上紀家的車,踏進紀家的門。
“開心了?”
聲音的溫度,似乎將周圍的空氣都凍住了。
紀瞳這一路她都緊緊地攥著裙擺,若有若無的酒味飄蕩在空曠的大廳里,似乎連擺放在廳內的鋼琴都染了一抹酒色。
“你有沒有考慮這件事失敗的后果?!”
“……”
“我是不是對你太縱容了?”
從語氣里,仿佛能看到紀衍的表情,她還未緩過來的心臟,再一次緊繃起來,想喚他一聲哥哥,卻連開口都氣若游絲。
“聽說你沒有讓那幾個學生退學。那你就離開尚城吧,這兩天做好學生會的交接工作,我給你安排新學校,等尚高平息這個熱度,我再考慮讓你回去。”
紀衍很快說出這個決定,但紀瞳久久沒有回復,考慮到她今天也收到不小的驚嚇,他有些心疼,柔和了點語氣,又加一句:“好嗎?”
紀瞳沒有馬上回復。
將近半分鐘后,才聽到她虛弱但堅持的聲音:“讓我過完這個學期可以嗎……哥哥。”
紀衍答應了,他還是忍不住縱容了妹妹。
冰涼寬敞的大廳里,她坐在樓梯上,側身倚著扶手欄桿,華麗的裙擺肆意散在光亮的石板上。
她坐了半小時,池澤涼就在她身后站了半小時。
“地板很涼哦……”他三兩步下來,挨著她坐在臺階上。
“我說過很多遍,不要再爬我家的墻了……很危險啊。”
“我會想你的,早點回來。”
她側頭瞥了他一眼,疲倦地閉上眼思索,微弱地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