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開頭總是這樣,適逢其時,猝不及防。故事的結(jié)局總是這樣,花開兩朵,天各一方。——張嘉佳
很多時候,故事總是猝不及防的開始然后又戛然而止。我們甚至都來不及觸碰到故事的結(jié)局,就已經(jīng)看到了末尾的結(jié)束標(biāo)語。
或喜或悲,或怨或恨,或嗔或怒。
早上六點,金悅小區(qū)公交站人流來往穿梭,每一趟公交車都擠滿了人。
冬日里寒冷的清晨,公交站臺上的人口中呼著白氣,瞇著困倦的雙眼迷離的看向虛空某處,大腦完全呈放空狀態(tài),很少有人會去注意周圍的人和事。
人們上車下車,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人群中那個并不起眼的男人。男人戴著帽子,口罩,手里拖著一個黑色的旅行包。他在金悅小區(qū)公交站下了車,拖著行李包在站臺上站了沒一會兒轉(zhuǎn)身走了,他手里的那個黑色旅行包落在了站臺上的陰影處。男人不知何時消失在了人群里。
上午十點鐘,有路人注意到了那個沒人要的旅行包,好奇心的驅(qū)使下總有人會忍不住多看幾眼。那不經(jīng)意的幾眼沒有看出來旅行包里到底裝了什么,倒是看清了那底下慢慢滲出的可疑血跡。
內(nèi)心既恐懼又強(qiáng)烈的好奇,那個旅行包此刻一如薛定諤的貓實驗中的那個盒子,在打開之前沒人知道里邊的真實情況。
有熱心的市民第一時間報了警。
警察和分析小組第一時間趕到了現(xiàn)場。隨著實驗盒子的打開,丁秋雨的尸體血肉模糊的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野里。死者丁秋雨身上沒有任何衣物,身體上布滿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傷口,透過空洞洞的左眼仿佛能看見那個正舉著屠刀的惡魔。
見到尸體慘狀的第一眼,饒是慕吟也沒忍住生理性的反胃,溫靈均見狀往前一步將人護(hù)在身后,用身體擋住她的視野,從沖鋒衣的兜里摸出一顆薄荷糖塞進(jìn)她手心里。
“先壓一壓!”
“謝謝!”慕吟捏緊掌心的小小糖果,唇色蒼白的低聲道謝。
“不是做過刑警嗎,怎么還不如我這半路出家的人?”溫靈均故意說著其他的轉(zhuǎn)移注意力。
慕吟拆開糖紙將薄荷糖塞進(jìn)嘴里,舌尖掃過糖果一股清清涼涼的甜味襲擊著味蕾,她柔聲說:“許是見不得好人慘死吧!”
好人嗎?慕慕好像對善良的好人有天然的好感!那他以后是不是要更善良一點,做個好人才能得到她的喜歡呢?
溫靈均有些苦惱的皺了皺眉,似乎有些難辦。
“好些了嗎?我們過去看看情況吧!”溫靈均雙手抄在衣兜里垂眸看著身前的人輕聲問。
“嗯,好點了!我們走吧!”
那邊,法醫(yī)一見到韓素立即跟她大致說著初步的驗尸結(jié)果,“死者是被亂刀砍死的,致命傷是胸口的那一刀,生前遭受過性侵,我們也從死者體內(nèi)提取到了DNA,至于左眼球是在死后摘除。”
“兇手可以確定是屠夫了!”蹲在尸體旁邊的溫靈均伸出手用指尖撥開死者沾滿鮮血的頭發(fā),捻起一截細(xì)小的東西反復(fù)看了看,“死者的頭發(fā)里有一根豬毛,從傷口來看,兇器應(yīng)該是屠夫所用的斬骨刀,裝尸體的旅行包上也有一股很大的豬油味。”
慕吟:“之前的拋尸幾乎沒有留下任何指向性的線索,看來兇手是急了,預(yù)謀殺人突然轉(zhuǎn)變?yōu)榧で闅⑷耍@然是有什么刺激了兇手。”
韓素立即連線安之賢讓他調(diào)查微信群里成員中有沒有人配偶是屠夫的。
“沒問題。”安之賢停頓幾秒后,又說道,“組長,支隊那邊上報又有一名女性失蹤了。”
“把資料發(fā)到大家手機(jī)上。”
韓素把組員聚集在車?yán)镒龊唵蔚年愂觯白钚碌氖й櫿呙汹w言,年齡29歲,職業(yè)是保險銷售員,昨晚與客戶用餐后在餐廳附近的公廁失蹤。現(xiàn)在已經(jīng)確定了對方的職業(yè)和大體特征,就能和支隊配合展開搜捕了。”
“組長,那本書也是線索!”溫靈均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里閃過亮光。
“你是說《恰歸來》?”慕吟扭頭看向溫靈均。
溫靈均:“那本書是人氣作家簡歆生前寫的最后一本書,簡歆的愛人正是夏氏集團(tuán)的掌權(quán)人夏天。那是他妻子的作品,簡歆死后夏天并沒有同意出版社的再出版的要求,所以那本書只出版過一次,書店里都是限量的。和其他受害人收到的那些禮物不一樣,那些東西是無處可查的,這本書卻可以查到購買者。”
“我明白了,”慕吟欣喜的彎彎眸子,“因為夏天決定停止出版,這本書直接成了限量版,市場上流通的每一本都很珍貴,畢竟是人氣作家,又是英年早逝,很多人已經(jīng)意識到這本書可能會成為珍品,所以每本賣出去的書都留了記錄,你是這意思吧,溫靈均?”
“嗯。”
“組長,流浪狗胃里的食物殘渣鑒定報告出來了。”視頻里的安之賢將報告發(fā)到了群共享里,“報告顯示流浪狗胃里未被消化的肉類都是人肉。”
“慕吟猜得不錯,兇手剝離骨肉,肯定不會只拋尸骨不拋肉,那個喂食流浪狗的人就是兇手。”顏夏激動得站了起來,腦袋在車頂上撞得咚一聲,嚇了大家一跳。
車?yán)镆凰查g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顏夏尷尬的坐了回去,沉默不語。
只有隔著屏幕不知道這邊發(fā)生什么的安之賢還在繼續(xù)說:“那我馬上調(diào)查那本書的買家和喂狗的人。”
“之賢,我們還需要一個賬號,一個被盜用的賬號。”公孫雨壓著唇角補(bǔ)充道。
安之賢拍拍胸脯,“小雨,你放心,還有二十幾個人,這其中一定有被盜的賬號,再給我點時間,我正在努力中。”
“我留在這里,顏夏你和小雨去趙言失蹤的現(xiàn)場看看,慕吟和靈均你們?nèi)ズ挖w言的家屬談?wù)劇!表n素從顏夏身上收回目光,平靜的安排著工作。
半小時后。
丁秋雨的家屬收到通知后迅速趕來了現(xiàn)場,還沒有看到尸體的他們被韓素和兩名刑警攔在了警戒線外面。
“警官,求你了,你讓我進(jìn)去送她最后一程!”丁秋雨的丈夫哭著哀求道。
“如果你看到秋雨現(xiàn)在的樣子,你以后的人生或許都會被禁錮在那個畫面里。我希望你和你的家人都只記住她最好的模樣,別讓自己和家人在她的悲慘離世后陷入夢魘好嗎?她應(yīng)該也不想你們見到她狼狽的模樣!為了你的女兒和家人,你要振作起來。我向你們保證一定會好好的送她回家,也一定會抓住那個害死她的人,相信我,好嗎?”韓素看著眼前哭作一團(tuán)的家屬們,輕聲安撫著。
“我只是想再見見她!都是我的錯,我就不該貪睡的!她為了讓我多睡兒,睡醒了能吃到新鮮的早餐才會那么早出去的,都怪我!該死的是我才對。”男人撕心裂肺的哭著,直接坐到了地上。
旁邊的父母也捶胸頓足的罵著殺人兇手。
這樣的悲劇韓素見過太多,世事無常,她早就麻木了。可此時她也忍不住微微紅了眼眶。
丁秋雨的丈夫和家人最終選擇相信韓素,他們坐在警車?yán)镬o靜地等著,眼淚卻始終沒有停止過。可他們知道,韓素說的是對的,丁秋雨的死已經(jīng)讓他們快要承受不住,確實也沒有勇氣看到她慘烈的死狀。
活著的人總歸是要繼續(xù)往前的!
人生本來就是如此的殘忍無情。
地下室里,趙言從昏迷中蘇醒,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危險。可是她沒有驚慌,她在心里不停的告訴自己要冷靜,越是危險越不能亂。她需要保持冷靜和理智同對方周旋以換取最大的生存機(jī)會。
倒也不是因為她比其他幾名受害者聰明,而是她的職業(yè)造就了她某方面的能力。
男人面無表情的從梯子上下來,拖著中間那把銹跡斑駁的椅子靠近趙言,椅子腳在水泥地面上摩擦發(fā)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他的視線定格在趙言身上,耳邊似乎還回蕩著嘲笑聲,他聽到了那些魔音般的閑言碎語,絲絲縷縷的纏繞著他,把他裹成了一只厚厚的繭,只可惜他永遠(yuǎn)也無法破繭成蝶。
因為絲線又重又厚,他沖不破,只能作繭自縛。
“獨眼龍……”
“長成這樣,好嚇人……”
“這么丑難怪媳婦跟別人跑了……”
“賺那么多錢也沒用啊,自己媳婦都瞧不起你,還不如死了算了!”
“聽說他媳婦給他戴了綠帽子!”
“都不是他媳婦,人長得丑,又沒本事,對方都沒和他領(lǐng)證,騙點錢就和有錢人走了。”
“瞧瞧你這副窩囊廢的樣,一輩子被人欺負(fù)還不夠,還想讓我跟你一樣抬不起頭,永遠(yuǎn)低眉順眼嗎?”女人尖利的話語猶如帶刺的藤蔓緊緊纏繞住他的心臟,將他的心絞成碎片。
忽然間,他清晰的聽到妻子辱罵自己的那些話,他抱著頭痛苦的瘋狂大笑起來。
“你們懂什么,你們什么都不懂,你們才是真正丑陋的人……”他雙眼通紅,情緒激動的喊著,渾身因為氣怒在發(fā)顫。
趙言平靜的看著男人,眼神清澈無辜,像極了一只掉入陷阱的可憐白兔,弱小又無害。
這人腦子好像不正常,怕不是有瘋病吧?絕對不能刺激到他,想活命就得順著他!
趙言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打定了主意自救。
“你為什么要這樣看著我?”男人問她。
“雖然我不認(rèn)識你,我還是想告訴你,不管什么事,都不是你的錯!是他們誤會你了。人的美丑不是外表所決定的,而是人的本身,你要相信你自己。”趙言極力安撫男人失控的情緒,試圖喚醒他僅剩的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那抹良知。
“你知道?”男人皺眉審視著她。
“嗯。”她肯定的點頭。
男人的情緒在趙言三言兩語間平靜了許多,他一把揪住趙言的衣服,上一秒還迷茫的眼神一瞬又變得犀利,“你個狡猾的女人,你和她們一樣都是花言巧語騙男人的賤貨。”
“你說的不對,我和她們不一樣,我們是同一種人,所以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你是知道的,對嗎?”趙言滿眼真誠的直視著男人,不躲不避,不卑不亢。
千萬要相信我,否則就慘了。趙言在心里不停的乞求著。
“你休想騙我!”男人一把甩開趙言,站起身在地下室里焦躁的踱來踱去,顯然是陷入了矛盾中。
這個女人肯定是在騙他!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人覺得他不丑!她們都是花言巧語騙人的人,她們說出來的話不可信,絕對不可信。
“若是你不確定,可以用幾天時間來考驗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日久見人心,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的。”趙言沒有表現(xiàn)出半點害怕,似乎真的覺得他并不可怕。
或許,她說的是真的呢!
男人動搖了,他回頭看一眼趙言,冷冷的哼了一聲轉(zhuǎn)身上了梯子走了。
看著對方甩袖離開,趙言大大的松了一口氣,至少她能活過今晚了,她藏起來的恐懼讓她此刻手腳發(fā)軟,身體止不住的抖。面對殺人兇手她也是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