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一個月就春節了，醫院為了讓無家可歸的老人可以過個安穩年，安排了去養老院給老人免費做身體檢查的活動。紀緩緩第一個就報名了，急診室里每天的搶救生活，對于紀緩緩來說有點過于吵鬧了，去看看老人家也許可以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紀緩緩想。

　　這一天，天氣晴朗，雖然已經是深冬了，但是梧城的天氣就是那么奇怪，每逢深冬氣溫就已經開始回升了。紀緩緩跟其他幾個醫生擺好了看診的桌子和設備，老人們也在看護的指引下，乖乖地排起了隊。雖然只是個義診，但是醫生們絲毫沒有怠慢，該檢查的項目，都一一地詳細幫他們檢查了。但是因為醫生的人數不多，所以進展得比較慢，在排隊的老人們都有點不耐煩了。

　　幸虧這時，社區的義工隊也來了養老院，他們帶來了慰問品，還有表演節目。聽到檢查完身體，又可以去看節目，老人們便又高興地等待著。

　　紀緩緩現在正在看著的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他臉色有點紅，雖然七十多歲，但是頭發還算濃密，也沒完全發白。看著神智挺好。

　　紀緩緩給他量了血壓，測了心跳，聽了呼吸音，檢查了五官，四肢反射。其他一切倒也沒有什么，唯獨血壓有點偏高，收縮壓達到了兩百。紀緩緩有點擔心地問他：“您之前有沒測過血壓啊？”

　　“血壓？沒有，我血壓好好的，測它干嘛呀。”老人的好像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挺滿意的。

　　“那你平時身體感覺怎么樣，會不會忽然就覺得腦子有點暈，或者晚上睡覺的時候還覺得耳朵有點嗡嗡聲？”

　　老人楞了一愣：“你說的這些小毛病哪個人上了年紀會沒有，我跟你說，我身體好著呢，有老虎我現在還能打死幾只。”說著他還轉過頭跟后面的老太太炫耀起他手臂的肉：“隨便找個小伙子掰手腕也不一定能掰得贏我。”說著其他老人也附和著他笑了起來。

　　但是這種情況紀緩緩見多了，老人們總是從內心深處害怕自己生病，更不會愿意承認自己得病，她必須想到一個方法讓老人心平氣和地接受起自己的問題并重視它，但這也是最有難度的地方。

　　“是這樣的，老人家，我剛給你做了檢查，沒什么大問題，就是這血壓啊，有點高。”

　　“有點高不也是正常的嗎，沒什么事我走啦。”說著，老人就嚷嚷地不想聽了。但紀緩緩知道，這高血壓可不是開玩笑的，如果不及時吃藥，分分鐘可能高血壓危象，中風，半身不遂，昏迷，甚至死亡。但是這些，如果直接告訴這老人家，他肯定是不接受的。

　　“有點高，我們就要重視它，不能讓它更高啦。”紀緩緩有點沒轍了。

　　沒想到這老人反而暴躁了起來：“你這小姑娘怎么回事，我的身體我自己還不知道，都說了沒事的，有什么好操心的。”

　　“陳老爺子，怎么啦，一大早，嗓音還是那么洪亮。”張一天忽然出現在了紀緩緩的面前。他笑嘻嘻地跟老人打著招呼，跟紀緩緩之前認識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紀緩緩趕緊把他拉到一旁，交代了那老人家的情況，讓張一天幫忙勸勸他。

　　只見張一天扶著老人的肩，有說有笑地領著他從紀緩緩的視線里消失了，紀緩緩又接著為下一個老人檢查了。

　　太陽悄悄地下了山，義診結束了，社區的義工也回去了，紀緩緩跟同事們一一告了別，也準備回家了。這座上世紀末，九十年代初建的養老院在黃昏的映射下，讓人有一種無法言明的心酸。

　　一個手搭在了紀緩緩的肩膀上：“不舍得回去？”

　　“我覺得他們都挺可憐的，因為怕沒有人照顧，連病都不敢生。”

　　張一天也點了點頭。

　　“那老人家同意去檢查了嗎？”

　　“搞定了，我明天還會過來帶他去檢查。”

　　“高血壓都是要終身吃藥的，你到時候還要哄他吃藥。”

　　“對呀，哄哄就好了。”張一天的眼神里沒有一絲的猶豫和不耐煩。“他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個人。”紀緩緩心里想著。

　　“走吧，我看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我代表整個養老院感謝你，回去早些休息。”張一天說。

　　“嗯嗯，你也是，再見。”

　　紀緩緩向東走著，夕陽的余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好長。

　　“喂！”張一天喊住了她。

　　“什么？”紀緩緩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