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城,屋外殺喊震天,屋內,穿白衣的醫師在給一個個受傷的士兵上藥,一個干練的中年人麻利削去死肉,割掉壞處,上藥,包扎,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眼見一個士兵掙扎的要站起來,中年人喊道:“喂,喂,你干什,快坐下。”
“醫師,這是決戰的號角,要決戰了,我不能躺在這里。”
“你哪里也去不了,你的腿受傷了。”
“不,不。”說著,士兵就要站起來。
但他的腿受傷不輕,腿一軟就要倒下,中年人連忙扶住,搖頭道:“你的腿被箭射穿,傷到了筋骨,現在傷口又裂開了,看來你要躺一陣子了。”
士兵咬牙,手握拳不斷捶打木床。
“喂喂喂,你別打床了,床又沒惹你。”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見此皺眉說道。
“應鈴,不可胡言。”中年人道。
姑娘噘了下嘴,眉清目秀,也是穿著白衣,正給一個士兵綁傷口,士兵眼神焦急,眼看傷口綁好,立刻就沖了出去。
“你。”姑娘哼了一聲,連一聲謝謝也不說。
“不要怪他,如果是我,我也會這樣。”
應鈴大眼睛不解道:“為什么。”
說話人正是范氏倆兄弟中的范二,雖然叫范二,人卻一點也不二,反而他大哥,到是榆木腦袋,一根筋,真的很二很二。
范二一直覺得他們名字應該調過來,他叫范大,他哥叫范二。
范二先是對著腿受傷的士兵道:“沒事,兄弟,你盡力了,好好休息。”
士兵臉色漲紅:“是的,百夫長。”
周圍的人看了過來,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下范二,詫異道:“你是百夫長。”
范二褪去了戰甲,他身上有三處刀傷,胸膛兩處,后背一處,靠近鎖骨處,還有一個箭傷,雖然傷口都有處理,但大量失血的范二臉色很蒼白。
“在下百夫長范二,大家不用拘禮,在這里,沒有品階。”
應鈴自來熟的走過來說道:“戰況是不是很激烈。”
范二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何止激烈,用慘烈也不為過啊,但,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回到戰場上,跟隨大家并肩作戰,那一群可以托付后背的戰友,不知他們怎么樣了。
應鈴見此人沉默,還想說什么,然此時門口傳來一個聲音。“啊,放開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逃兵者,殺。”另一個冷漠聲音響起。
應鈴連忙跑了出去,對不遠處的一個士兵說道:“兵哥哥,剛才怎么回事啊。”
士兵一回頭,見是一個妙齡女子,還穿著醫者的白衣,語氣略平緩道:“哼,這家伙是逃兵,穿著戰甲,卻躲起來不戰,身上沒有一絲血,被人從屋里拉出來后還一個勁的哭,真是丟我風人的軍威,殺得好。”
應鈴也點了點頭,沒點大風骨氣,是不值得可憐。
回到醫處,又來了好多傷兵,這里又開始異常忙碌起來......
_______
土城外,野蠻,殘暴,激烈,血腥......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為了活而殺戮,為了戰而廝殺。
嘭,嘭尸體倒地聲,死亡慘叫聲,推喊廝殺聲,眾多的聲音澆筑在一起......
機械般的揮舞著刀劍,一些疲憊的士兵,甚至被人輕易推倒,在這種情況下,倒下就意味著死亡。
朝陽落下,戰場上尸橫遍野,從背后襲擊的三萬生力軍,壓垮了最后的一根稻草。
金人最后還是攻破了城墻,土墻沒能擋住他們,那一波波的攻勢,還是推倒了土墻上的防御,金人殺入土城,在土城街道上小巷里展開了激戰,到處都是喊殺聲。
耶律扎古心情復雜,無數的人為他廝殺,他有種厚重難言的氣悶,又有一種顫抖激動。
看著不顧一切殺到不遠處的耶魯扎西,他的雙目出現男人的淚痕,激動并且心情無比復雜。
“不要管我,快走,扎西。”耶律扎古大吼,身體拼命晃動,哪怕被綁在旗桿上,那種拼命勁甚至讓木桿輕微顫動。
那個男子擋住了耶魯扎西面前,被鮮血染紅的戰甲,漆黑泛紅的戰刀,以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氣吞山河的氣勢擋在那里,就是這么站著,就讓耶魯扎西心里泛起無可戰勝的心思。
耶魯扎西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耶律扎古,咬牙嘶吼:“殺~~~。”
戰斗再次展開,無可抵擋的刀光,參差彼伏的慘叫聲,時間好像很長,但也又感覺很快,隨著最后周圍幾個金兵的倒下,路威大刀插在地上,一手捋了捋黏在一起的頭發。
“終于結束了。”
不遠處一個瘋狂激動沙啞的聲音還在不停謾罵肆叫:“啊啊,啊,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魔鬼,啊啊,長生天啊,啊!!!!!”
隨著耶魯扎西等部領的戰死,剩下的一些金人投降了。
此戰,他們贏了,只不過贏的與路威想象中有所差異......
抬頭仰望天空,紅云密布,烏鴉盤旋。
不時有烏鴉會落下,尋覓自己的食物。
一刀砍死一個重傷未死的金兵,也算是給他了一個解脫。
路威站在高處,大刀插地,望著戰后的大地,沉默不語。
過了不知多久,王朝臉色難看的接過各隊戰損,李豹也拿過了看了一眼,臉色一變。
“說。”路威沉重的聲音響起。
王朝舌頭舔了下發干的嘴唇,上前一步道:“大人,初步計算,我黑盾部戰死者。”頓了一下接到:“大概有四千人戰死。”
路威面無表情,周圍的人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隨手提起地上的大刀,向著一方走去。
身后李豹十幾人跟上。
“砰。”一腳踹開門。
屋里將士手不由抓住腰間的長劍。
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那濃厚的殺氣讓屋里所有人心中一緊。
“因何延誤軍情。”冷漠而又附帶質問的聲音。
奎老三站了出來,面色不耐道:“我可是帶軍救了你們,要沒有我,你們都得死在這里。”
路威眼神盯著奎老三,一字字道:“因,何,延,誤,軍,情。”
“奎三爺認為時機未到,所以未準時出戰。”奎三旁邊一個將領道。
奎老三一瞪眼,“用你多嘴。”
瞅著路威,奎老三接到:“怎么著,姓路的,軍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爺抓住戰機,全殲敵軍,攻大于過,就算是大王也會嘉獎與我,再說,不就是晚出戰了會嗎,有什么的,我們可是大勝金人,哈哈,是不是。”
周圍幾個將領點頭稱‘是’。
奎老三轉身看著路威,那眼神仿佛在說,你能怎么著。
路威笑了一下。
刀光一閃,大刀上又多了一點血跡,左手揪住頭發摘下大腦袋,無頭處噴血,身體隨后重重倒地,倒地的撞擊聲讓幾個將領臉皮抖動。
其中一個將領想說些什么,但路威一個眼神讓他把所有的話咽了下去。
“奎三延誤軍機,未按時出戰,導致黃土城死傷無數,理應,斬首。”
說完,路威提著奎三的腦袋大步走了出去。
注:戰損,路威的旗隊其實是兩戰,第一戰,騎兵對騎兵,八千打三萬,一個交鋒,沒有長時間鏖戰,自己一方倒下了一千多人,鏖戰下去,兩個時辰內可能會全軍覆沒。第二戰,土城守衛戰,大概三千人戰死,受傷極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