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不是自私的,我想,如果危及道自己的生命,大多數人都是自私的。
每當耶魯扎西燃起破城希望的時候,就會被潑一碰冷水,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難啃的骨頭,不,這是一個很硬很硬的骨頭。
兩條路擺在扎西面前,一條撤,一條加把勁殺進去。
救出扎古,他可以無過,甚至有功。
撤,絕不能,戰敗他都可以接受,但這個真的不行。
耶魯家族可以說是耶律家族的第一仆族,世代如此,不僅僅因為耶律家族是王族。
在一千兩百年前,他們耶魯家就是耶律家的親族;時至如今,每一個耶律家的子弟身邊都會伴有耶魯家的人,耶魯扎西是耶律扎古人,這個標記無法抹除,甚至從小就打上了標簽。
就算耶律家總是與耶魯家稱兄道弟,但在某些事情上,沒有緩和,沒有余地,想想耶律扎古身死的后果,耶魯扎西就不由打了個寒顫。
扎西面色不斷變換,一把拉過身邊的人,面孔猙獰的吼道:“吹血戰號,不死不休?!?p> 滄桑古韻悲涼的聲音在戰場響起。
大多數的金人都愣了一下,戰場甚至有一瞬間出現了剎那間的寧靜,接著無數的金人仿佛突然醒了一般,他們發瘋似的,不顧一切的沖殺,仿佛在這一刻,有什么東西驅趕著他們,不前進就是死亡。
墻角下的人滿臉瘋狂的向上,靠近墻的一些人開始殺戰馬,嘭,嘭的戰馬倒地聲,嘶吟聲。
后面的人拖拽著戰馬,戰馬不安的躁動,刺啦,戰馬倒地,一個又一個。
頂著稀疏的箭雨,金人踩著腳下的戰馬,戰友的尸體,殺,殺,殺。
一瞬間,城墻危急,路威也感到那迎面撲來的壓力。
“頭領。”
“是血戰角號。”
“我聽見了。”博彥車面無表情看著低矮的城墻,毫無疑問,無時無刻都在吞噬生命,再可怕厲害的戰士,經過近兩個時辰的戰斗,也會感到疲倦,更何況是普通人。
“他們累了,進攻?!辈┸嚭永甑哪樕下冻鰵埲痰男θ?。
這是一群養精蓄銳多時的老兵,他們沒有對相對地勢更好進攻的北面,而是選擇南面。
因為有一個他們不想對上的人在北面,那個人在屠殺,屠殺與他敵對的人。
死去的人與戰馬很多很多,有些激烈戰斗的地方,甚至起了一人多高的尸體堆,比土墻矮不了多少。
這場戰斗,死的人太多太多,路威不用看也能感應到周圍人不斷的倒下,屠靈依然那么鋒利,隨手一刀砍死幾個不要命的金兵,抬頭看了眼遠方,接著片刻不停的沖向戰斗最激烈的地方。
殺,殺,殺,殺。
個人武勇能不能左右戰況,某種程度上,是能的。
渾身欲血的路威,就像是魔王一般,哪怕他就是站在那里,就讓金兵有意的不敢靠近。
“太強了。”龐元看著又一次跳進人群的路威,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這個人強的超乎想象,快,狠,每一刀都帶走鮮活的生命,沒有人可敵,或者說無人可敵,在戰場上,他就是無敵的。
剛才金兵狂暴的攻擊,險些就殺崩了土墻上的士兵,但此人猶如雄鷹一般從頭而降,人快,刀更快,所過之處,尸橫遍野,殘肢飛騰,血液四射,肆意的沖殺,殺得金人膽寒,殺得金人害怕,那不僅僅是擊破金人的攻勢與氣勢,而是摧毀他們的戰心......
有所畏懼有所害怕,這就是路威要的。
他只殺了片刻,就讓最兇猛的金人統統倒在血紅的大地,然后一手拄著大刀插地,就那么站著,沒有人敢與他對視,一些射向他的箭羽,如天神庇護一般,根本不進身,左右的蕩開。
見此一幕的箭手,很多其心神遭到強烈沖擊,震驚,不解,疑惑,更有甚者扔掉自己手中的寶弓,對天大呼,“偉大的長生天啊,您為什么要庇護此人?!?p> 戰斗廝殺又膠著了小半個時辰,路威活躍在城墻四處,守城的將士大都感到自己到了極限,盾沉重無比,長矛沉重難握,有握矛的士兵,一捅攀上來的金兵,之后甚至沒有收回的力氣,整個人也跟著掉了下去。
這個時候,一陣陣的沖鋒呼嘯聲,從金人身后傳來。
耶魯扎西一勒自己的馬韁,吼道:“怎么回事?!?p> 一個急匆匆的金兵跑來,“頭領,我們身后出現了大批風兵。”
“有多少人?!币斣髂樕蛔?。
“好多,不,不明?!?p> “廢物?!币获R鞭抽在傳令兵的臉色,傳令兵慘叫一聲,趴在地上不斷磕頭。
身旁的一個八字胡統領不由道:“扎西大人,我們已經被包圍了,現在殺出去,保存實力,來日我們再戰。”
耶魯扎西看了眼城墻旗桿處,那個他要救的人就在那里,被侮辱的掛在上面。
“哦?你是說,我們應該撤?”
八字胡統領感覺到不對,但還是說道:“對,我們應..你,咯?!蔽嬷弊?,八字胡統領沒能說更多的話,他死了,耶魯扎西一馬刀抹了他脖子。
“還有沒有要撤的。”
周圍沒有人說話。
“好,總攻。”
“頭領?!?p> 耶魯扎西怒道:“我說,總攻,帶上你們部族所有人,抗命者,逃跑者,誅族?!?p> “嗚嗚咚嗚?!笨偣サ奶柦锹曧懫?。
所有的金人全線壓上。
路威畢竟分身乏力,潮水般的金人涌來,一時間,整個土城危機四起。
金人仿佛也感覺到那勝利的契機,一個個嗷嗷直叫不要命的沖鋒,向前,再向前,殺,殺。
在人群中不斷殺戮的路威,一甩刀身的鮮血,他所在的位置,已經死了數百人,站在尸體堆上面,再瘋狂的金人也有意的避開此人。
幾步跳回城墻。
北城墻,看了眼殊死一搏的金兵,又看了眼在遠處的援兵,拽過來傳令兵,大吼道:“吹號,決戰?!?p> 大風的號角聲響起,聲音由小變大,所有能站起來的號角手一個個接上,他們用盡全力的吹奏。
那種蒼涼中又有如狂風怒起的聲音,咆哮的颶風,蒼涼卻又奮起的激吟......
‘大風的怒哮’;
土城內所有休息的士兵,默默地拿起自己的武器,一些身上綁著繃帶的士兵,不顧傷痛的穿上戰甲,哪怕疼的冷汗直流,也拿起自己的武器。跟上前面的,前面的再跟上,去他們應該去的地方。
這是最后一戰的號角,只要能拿的起武器的士兵都會站起來,去戰斗,去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