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成了植物人?”看著面前穿著白大褂一臉淡然的陳諗,柳盛許抓著他的衣領怒吼著質問:“你他媽的不是C城乃至全國最出名的腦外科專家嗎!?千里迢迢帶你過來,你怎么把她醫成了植物人!?”
“先生,你冷靜點兒。本來患者就是受了很重的車禍創傷,手術本就有風險,出現這種情況也是意料之中的。”扶了扶自己被對方弄得歪掉的眼鏡,陳諗很官方的道:“而且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才是現在的結果。因為患者自己毫無生存意識,現在她只是陷入深度昏迷,有可能成為植物人,但是也有可能醒來。”
“你他媽的說的都是屁話!”柳盛許郁悶至極想要揮拳打這個庸醫,卻被趕來的霍璽拉住了臂膀。
“出現這種結果,并不是他們的錯!”他說:“陳教授,他們真的已經盡力了。”
“這就叫盡力了?”嘴角溢出一絲苦笑,柳盛許放開被自己抓著的陳教授,眼睛只是盯著面前長有一張陰柔面容的男人,頹然的問:“他這樣子的盡力,你讓我怎么辦!?霍璽,你說,我該怎么辦!?”
“別這樣,小許,總會有辦法的!”看他眼底盡是一片死灰,霍璽安慰道:“現在科學這么發達,一定會醫好她的。”
“醫好!?怎么醫好!?”聞言,原本就已經有些激動的柳盛許,現在更是連身體都激得顫抖了起來。他指著還站在不遠處的陳諗,看著霍璽萬念俱灰的道:“全國最著名的腦外科專家親自上的手術臺,她都成植物人了,還能怎么好?!”
“小許,你不要這樣!”看他慌亂的樣子,霍璽一把將他按在了背后的墻壁上:“你冷靜一下!”他說:“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責怪誰都無事于補,我們能做只是盡力去彌補和解決問題。”
“彌補!?”柳盛許推開按在自己肩上的手臂,因焦慮而空洞的眼神,忽然涌出兩行清淚來:“事到如今,你讓我怎么彌補?”他看著他,痛苦的滑蹲到了墻根。
“我知道,我不應該酒后駕車,可是我真的沒有想過會撞到人……”把臉埋進雙手,柳盛許哭著說:“當日我已經第一時間把她送到醫院了,可是我真的沒有想到她會傷得那么重……”
“明明當日,她沖出來時,我也第一時間剎車了,也按了喇叭提醒她了,可是我不明白她為什么就是一動不動的等在那里被撞……”
他胡亂的說著車禍當日的情況,語不成調。霍璽知道,他是愧疚了。
畢竟,雖整日只顧玩樂,但他這個二世祖,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才21歲的年輕人。如今歷經這如此之事,內心定是極其難受的。畢竟他一直以來的最大的過錯,無非是醉心于聲色犬馬,但現在,他卻可能一夕之間成為殺人犯!
那種良心上的譴責,是任何人都無法承受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霍璽蹲下身,看著垂著腦袋在自己面前低泣的少年,一段陳年記憶恍惚之中,躍然腦海。竟讓他忍不住伸出蔥白的手指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
“無論再大的困難,不是還有我們在你身后嗎!?”他說:“我和時逸一定會找到最好的醫生,把她醫好的。”
“不會,表哥不會再幫我了。”突然聽見莊時逸的名字,本就愧疚的柳盛許,心更是瞬間就像被人置入萬斤重物般,不斷的往下沉。口中不斷的呢喃道:“表哥都被我氣病了,他不回再幫我了……不會了……“
“你有自知之明真是甚好!”正當崩潰之際,一個虛弱而又冰冷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眾人一回頭,就看見那張和眼前的年輕人有幾分神似,但更為硬朗、冷酷的臉。此刻正帶著病中的消瘦和頹廢,冷傲的出現在自己的瞳孔之中。
”莊總,您怎么出來了,您的身體……”還是秘書阮翎最先反應過來。
”沒什么大事。”看眾人一副要過來攙扶自己的樣子,莊時逸趕緊制止,淡淡的道:”我只是睡了很久,又沒生病。”
于是霍璽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推到了一側,讓莊時逸能夠將柳盛許的所以狀態全部收進眼里。
“表哥……”感受到他犀利的目光,柳盛許終于抬起了一直低垂著的頭,只是語還為成調,淚就已經先掉了下來。
“哭個屁!你還有臉哭?!”見他眼含悔恨的淚,十足十徹頭徹尾失敗者的樣子,莊時逸抬起腳就想踹過去,卻身側的霍璽制止了。
”他是真的很難過,也害怕了。”他說。
“事到如今,難道他不應該難過,不應該害怕嗎?”收回腳,莊時逸冷冷的道:“他再不知道收斂自己的性子,懂得知分寸。現在只是一個人躺在里面,以后有可能是一群人都死在他手上!到時候,我就是再手眼通天,他就是流再多的眼淚,能逃過法律的制裁,也逃不過老天爺的天譴!”
一席話,如雷貫耳。柳盛許連呼吸都不敢有起伏,后背發滲的盯著自己的腳尖發愣。過了半響才后知后覺的道:“表哥,我知道錯了。真的~!“他眼神空洞道:”我現在心里愧疚、難受極了,只希望那位小姐能醒過來……“
“如果真是愧疚了,那證明你的良心還沒有完全泯滅……”聽他提起那位被撞的傷者,不知道為什么,莊時逸覺得心里沉沉的,很不舒服。腦海還不斷的閃過,那個剛剛在夢里做過的噩夢,扶著長椅的手掌竟然沁出汗來。
“時逸,你怎么了?”擦覺到他的異樣,霍璽伸手扶住他的肩膀。
“我沒事。”淡淡的開口,他望像一直站在角落一臉郁悶的陳諗:”陳教授,我想知道,那位病人真的毫無蘇醒的可能嗎?”
“并不是這樣。”看一眼,剛剛話都不讓自己說的柳盛許,陳諗道:“其實病人的手術是成功的。術后觀察,生命體針也完全正常,至于為什么會一直陷入深度昏迷,有很多因素構成……“
”比如說?“不等他說完,莊時逸就問。
”比如……病人的自我意識,和求生意識……“遲疑一下,陳諗道:”如果病人自己不想醒來,那就會一直睡下去……“
聞言,莊時逸一怔,難道說,病人成為植物人是她自己的意愿!?
“莊時逸,我好疼,真的好疼。要是我能忘記你該多好……!”
”我要忘記你,莊時逸,我要忘了你……”
腦海里突然閃過昏迷時自己耳邊響起的模模糊糊的話語,心像被人用刀刺了一下般,莊時逸猛得撰緊了拳頭。
“那她有機會醒來嗎?”想了一下,他問:“或者說醒來的幾率有多大?!”
“其實嚴格來說,醒來的幾率比成為植物人的幾率要大。”陳諗道:“因為我們檢測過病人的腦電波情況,與其說她是深度昏迷,不如說是她的意識沉睡了……”
“說重點!……”一聽到說被自己撞的人,醒來的幾率比成為植物人的幾率更大,柳盛許的神思就被猛得拉了回來,不等陳諗說完他就插嘴。
“滾一邊去!”但還未來得及說更多,就被莊時逸一個眼神給逼得閉嘴了。
“不好意思,陳教授,小孩子不懂事,您繼續。”還有些虛弱的身體,站久了有些累,長腿一抬,莊時逸就坐在了走廊的長椅上。
“咳咳……!”假裝清一清喉嚨,對于剛剛自己被打斷,陳諗顯然有些不滿。但對方是C城,正當紅的青年才俊,他還是得賣個面子。于是繼續道:“我的建議是,我們不妨耐心觀察三個月……”
“耐心等她睡三個月?你他媽的說了不是等于白說……”不等陳諗說完,柳盛許又激動的插嘴。
“柳盛許!你要是再鬧,這事兒我真的不管了啊!”冷峻的聲音想起,莊時逸眼里滿是冰霜。
“……”柳盛許不敢再開口,氣憤的蹲坐在地上。
他又轉回眼,看向一臉郁悶的陳諗。四目相對,竟嚇得對方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我的建議是,我們不妨耐心觀察三個月,看對方的恢復情況。如果她身體各機能,均沒有問題,那就說明,她真的只是想睡一覺,那醒來只是時間問題。”
“我們如何得知她的恢復情況?“他問。
”可以用儀器定時檢查,每天上報醫學分析數據。”陳教授得意的道。
“可是我們不可能在這里等病人雖然還昏迷,但已經度過術后并發癥高峰期,可以小心的移動了。“
”那好,我們帶她回C城。”沉思一下,莊時逸決定。然后抬起頭看一眼,還失魂落魄的柳盛許,淡淡的開口:“如果不想一直遭受良心的譴責,那今后照顧病人重擔就落在你的身上了。”他看著他:“從明天開始,你就什么也別做了,好好跟進她的病情,照顧好她,贖你的罪!”
聞言,柳盛許心頭一震,低頭低低地道:”我會的表哥,我一定會照顧好她,好好贖罪的。”
此后,彼此一夜無眠。
柳盛許在跪在酒店的天臺上,他真心感謝上蒼沒有讓他鑄下大錯,終于給了他贖罪的機會。
而莊時逸腦海里卻反復的出現一張自己魂牽夢繞多年,卻注定終身求而不得的臉。或哭、或笑,或喜、或嗔,折磨得他身心絞痛無法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