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總,崔天涯剛剛在醫院病逝了。”
一大早,城市的天空剛蒙蒙亮。莊時逸就接到了秘書的電話。
心上猶如被人打了一記重拳,有片刻的呆滯。但僅過了幾秒,就緩和了過來,仿若那種震驚從未曾在他臉上出現過一樣。只見他從容的掛斷電話,看著還處于混沌狀態的天色,修長的手指快速的在手機上播出一串號碼。
“喂?”不一會兒,霍璽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了。
“把崔侑放了,剛剛崔天涯腦溢血在醫院過世了。”他說,聲音淡淡的,似空氣中漂浮的薄霧,有些氣若游絲。
“什么?!”區別于他短暫的震驚,霍璽的心頭卻像是被一聲驚雷劈中般,臉上直接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剛剛,阮翎來電話匯報的。”他答,聲音還是淡淡的,但語氣中少了平時的淡漠,多了不易讓人察覺的疲憊感。
“這怎么可能?崔天涯不是一向身體很好的嗎?”霍璽還是不敢相信。
“也許是真的受到的打擊太大了吧。”轉身,背靠著落地玻璃窗,腦海里不斷閃過那日崔天涯指著他倒下去的樣子。仿若整個身體的力氣被人瞬間抽走了一般,莊時逸有些體力不支的跌坐在了地上。嘴角有些嘲弄的牽起。“好奇怪”他說:“明明崔天涯有這樣的結局,不是我自己一直期盼的嗎?如今真的得償所愿了,可是,我的內心竟然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霍璽,你說我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你不是腦子壞掉了,你是從來就沒想過要他變成這樣!”握住手機的手指節緊了緊,霍璽頓感欣慰。“你還是從前我認識的那個善良的阿逸。”
“是嗎?”沒想到,莊時逸卻啞然一笑的反問:“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沒有變呢?”
他說:“我不高興,可能只是因為他的下場還不夠慘,沒有讓我達到真正復仇的快感。”
“別這么說自己阿逸,你不是這樣的人!”霍璽皺眉。
“我不是這樣的人,我是怎樣的人?”莊時逸笑著反問。
”阿逸……別這樣。”不回答他的話,霍璽只是耐心的規勸道:“崔天涯的事是個意外,與你無關。”
“確實與我無關。”莊時逸又笑了笑:“我只不過找人綁了他年幼的兒子,來威脅了他的妻子而已……”
“阿逸~!”不等他說完,霍璽就打斷了他。“你也是迫不得已的。”他說。
“不,我是故意的。我就是要讓他們一個,一個的都付出慘痛的代價!”轉過頭看著玻璃窗上倒映出來的那張清癯得有些妖異的臉,瞳孔一斂,莊時逸知道,從這一刻起,他曾經很在意的某樣東西,正在漸漸的消逝著……
“時逸哥哥!”恍然間,一張笑顏如花的臉,闖入眼簾,頃刻點亮滿室的寂靜。隨城際邊太陽的升起照亮漸漸呈現魚肚白的天空,也灼傷他千瘡百孔的心。
“得了,就到這兒吧。小心處理崔侑的事,別讓我有后顧之憂。要知道,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之一,我不想你為了我出任何的事。”他聲音很輕,卻讓聽的人心里一動……
“阿逸……”霍璽還想說些什么,聽筒里卻傳來了電話被切斷的忙音……
“為了你,我是愿意付出所有的。”盡管知道他已經聽不見了,霍璽卻還是說出了那句,他一直很想說的話。像彼此第一次相見那樣,他對他一直有種莫名的想親近感。所以無論他做什么,他都一直陪著他。
哪怕他明白,也許彼此走的就是一條永無回頭斷頭路!
法國巴黎一座古老的紅酒莊園內。
一位穿著中式唐裝掛衫,杵著拐杖的老人,正熱情的招呼著一眾人品嘗自家紅酒莊園出品的紅酒。忽然一位行色匆匆的年輕人來到面前。
“老爺子出事了。”他附在他耳邊低聲道。
“出什么事兒了?今天天氣不是這么好?”搖著杯中的紅酒,老人不以為然的問。
“是莊少爺事……”年輕人又壓了壓聲音道:“時御惡意收購崔氏,導致崔天涯突發腦溢血,昨天早上在醫院過世了。”
“什么!?”握著拐杖的手一緊,老人因飲酒而泛起點點紅暈,漸漸從臉上淡去。
“各位,不好意思,有點私事要處理,你們先玩,我待會兒再來作陪。”只見他朝眾人拱手作了個揖便跟著身邊的年輕人匆匆穿過葡萄園,來到了莊園內的一棟小洋房內。
“到底是怎么回事?墨紳你給我說清楚。”一坐上自己專門從國內帶來的,金絲楠木的八仙椅,墨世勛就杵著拐杖問。
“是這樣的老爺子……”鞠一躬,墨紳便領命將自己知道的關于時御收購崔氏集團的事情全部告訴給了他。
但,墨老爺子的臉卻越聽越沉。到最后,竟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拐杖重重的敲著地面大罵:“
“簡直荒唐!簡直膽大包天!簡直罪無可恕!他莊時逸現在是要反天了!!!”臉色更因生氣而潮紅起來。
”老爺子,別動氣,注意身體。”見他大動肝火,墨紳趕忙端起茶幾桌上一直備著參茶給他遞過去。
“還保重個屁的身體,我叫你盯緊莊時逸的動向,你就是這么給我盯的?出了這么大的事,你現在才收到消息!?”墨世勛卻抬起拐杖一下子將墨紳遞過來的茶杯打翻在地,氣急敗壞的問。
“是,是我工作疏忽了。”看自家主子確實氣得不輕,墨紳連忙鞠躬認錯。
“我現在不是要你認錯,我是問你,出了這么大的事,為什么不告訴我!?”墨世勛最討厭自己不能掌控的人和事。
“我……”
“是我叫墨紳不要告訴您的。”不等墨紳回答,一個脆甜的聲音便響起。隨后,一道靈動的身影閃入兩人視線。
“胡鬧!”看著自己正在法國巴黎時尚學院進修的孫女,穿著最新款的香奈兒套裝款款走來,他敲著拐杖大聲訓斥:“生意上的事,怎么允許你胡亂插手!?”仍舊十分生氣,但語氣明顯比剛剛溫柔許多。
“生意上的事,我確實不能插手,但是時逸的事,我是肯定要管的。”
墨怡姿卻不理會爺爺的脾氣,徑直道:“時御和墨氏雖然表面上看上去沒有任何的關聯。但幾乎全世界都知道,時御是墨氏的子公司。時御收購了崔氏,不是對墨家更好嗎?爺爺,我不明白,這到底有什么好生氣的……”
“你當然不明白!”不等她說完,墨世勛就打斷道:“時御坐大那是養虎為患!”他說:“表面上看對我們更有力,但實際上他是在利用我們墨家做后盾,豐滿自己的羽翼!”
“這種事,不是爺爺您給他的機會嗎?”眼里閃過一絲涌動,墨怡姿掀起美眸,直勾勾的看著面前那位從小把她捧在手心里長大的老人,淡淡的道:“當初您既然接受他的一跪,就把我許配給他了。現在又何必因他利用墨家來豐滿自己的羽翼而生氣呢?這不是毫無道理的嗎?”
“你……”一席話,竟說得墨世勛無言以對。
“你找路子去把時御與崔氏的事情弄清楚,我要一五一十的知道里面的內幕。”看一眼,因墨怡姿的話,而發愣的墨紳,墨世勛冷聲吩咐道:“另外,馬上安排專機,我要趕緊回國。”
“是,老爺子!”墨紳點頭領命,趕緊退去。
“那我也回房休息了。”見墨紳退卻,墨怡姿也不想多留。
不料墨老爺子卻使勁用拐杖杵了一下地板。在她身后呵斥道:“你給我站住!”他痛心疾首的說:“我以為只有當年我親手撿回來的小綿羊,長長了獠牙,變成了小老虎。沒想到,我用盡一生呵護,用心栽培的小白兔,也變成了一頭白眼狼!”
“是啊,我是白眼狼,所以無福消受爺爺花錢為我買來的幸福!”墨怡姿轉過身,含著眼淚怒吼道:“早知道,您的呵護是以斷送我一生的幸福為代價。我寧愿我生來從不是墨家人!”
”你……”墨世勛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寶貝孫女,竟然為了一個男人用那樣憤恨的眼神看著自己,一陣刺痛瞬間遍布四肢百骸,無力的跌坐在身后的八仙椅上。
見狀,墨怡姿知是自己的話說得重了,讓爺爺傷心了。可是她心里的傷和苦,多年來又何曾斷過,停歇過?
因著一個人愛她的人;因著一個她愛的人。她終日被噬心之痛啃食著,太傷心的時候,她也想過忘記、放棄。可是,愛得那樣深,她怎么又舍得和甘心?
深呼吸一口氣,再看一眼爺爺滿臉的悲戚,墨怡姿流著淚默默地退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