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男人走得急,居然把他的傘落下了。
鄧國邦好奇地把傘拿起來打量,傘柄和傘折子分別是用木頭和竹簽做的,看似簡單卻比想象中的要堅固許多。傘衣的材料并不是油紙,手感很厚實,更像是油布。
鄧國邦把玩了一會兒便失去了興趣,隨手把傘扔到了座位上。
時間已是凌晨兩點多,但是街上游蕩的人群并沒有減少,是不是有人揮手招呼要打車。
鄧國邦此刻身心俱疲,只想早點回家休息,一連拒絕了好幾個客人,直到看見前面一個手里高高舉著幾張毛爺爺邀車的女人。
車子從女人的身邊開過,一個急剎車又停住了。沒理由放著鈔票不掙吧?鄧國邦將車倒了回去。
“美女,去哪兒?”鄧國邦的眼睛牢牢盯著女人手里的鈔票。
女人打扮時髦,臉紅撲撲的,應該是才從夜場玩完準備回家。
“師傅,江北路去不去?”女人問。
鄧國邦心中一樂,江北路正好就在自己住處的附近,剛好順路。
“上車。”
女人高興地拉開車門坐進后座,這個點能打到車可不容易。
車子剛開沒多遠,女人的臉色忽然大變,急叫道:“快停車。”
鄧國邦慌忙停住車,疑惑地問:“美女,怎么了?”
女人鐵青著臉,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車上已經載了客人。”說完拉開車門飛快的跑了。
“靠,臭娘們兒你耍老子玩啊!”鄧國邦氣得破口大罵,明明是空車,什么時候載了客人了?
鬧了這么一出烏龍,鄧國邦載客的心情徹底沒了,一路抱怨著將車開回了自己住的地方,一個破落的城中村。
小區路邊零星還有點著的蠟燭和尚未燃盡的紙錢。
鄧國邦恍惚想起來,后天就是今年最后一個孟蘭節了。每年的這時候都是他最不想面對的時候。五年前的同一個孟蘭節,他失去了很多東西,從此改變了他和許多人的一生。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雨滴悄無聲息地落在鄧國邦的臉上,掩蓋了從他眼眶流出的淚痕。
鄧國邦從回憶中抽回游離的思緒,抬頭看了看天色,從車里摸出那把紅傘來,撐開。
溫潤的傘柄入手極順滑,猶如女子柔弱白嫩的腰肢。紫紅的傘面在黑夜里盛開成一朵瑰麗的奇花。
鄧國邦掏出鑰匙正準備開門,突然發現門邊放著一個藍色的袋子。他好奇地講袋子提了起來,里面沉甸甸的,裝著兩罐蜜封好的蜂蜜,還有一張便箋。
“阿邦,聽說你出獄都一年了,我托了好多人才打聽到你住在這兒。這是剛采集好的蜂蜜,和紅棗雪梨泡著一起喝,清肝養肺。以前的事兒過去就算了,人嘛,總不能一直背著包袱活下去,有時間就回來看看吧。”便箋下面沒有署名。
看見熟悉的自己,鄧國邦已知道是誰,他讀信的時候手一直在顫抖,往事并不如煙,就像放電影般一幕幕在眼前閃現,那是一段不敢回首的記憶。
鄧國邦緩緩打開門,走進去,再關上。幾秒鐘后,屋內隱隱傳出男人強行壓抑住的哭聲。
這一晚,鄧國邦徹夜未眠,他合衣躺在床上,大睜著雙眼,硬生生熬到了天亮,直到曙光升起,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那把紅傘靜靜躺在屋子的角落里,散發出詭異的淡淡光芒。

陳羽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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