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夜冷得并不是很徹底,但絲絲涼意反而更容易刺入心肌。
“今年的冬似乎會來得比較早,指不定哪天起來就能見到皚皚白雪。”林忠武望著遠處的山說道。對于以打獵為生的他來說,這并不是什么好事。“父親,吃完飯我想和川平去下地窖,盤點下今年村里貯藏的食物。”說話的是林忠武的兒子林希定。
每年冬季來臨之際,每家每戶都會收集食材,集中貯藏在地窖中,然后由村長統一管理,按需分配,保證不會有村民餓死。這是林家村一直以來的習俗。
“也好,這兩天為了你三叔的事,都沒去注意食材的收集情況,你們過去了務必要點算清楚,也好讓我在封山之前做好準備。”
“三叔現在情況如何?”雖然林希定才年僅十二,但從小與父親上山打獵,好幾次經歷生死,因此心智頗為成熟。
“你三叔負氣出走已有數日,我與你二叔等幾人一直在尋找,但始終沒有他的下落。你三叔什么都好,就是這心眼太小,始終對我被選為村長,而他沒有選上的事耿耿于懷。這次醉酒鬧祠堂,就是故意給我使臉色。不提這事了,時候不早了,你和川平趕緊去地窖吧,早去早回。”
“好的,父親。”林希定便去找他二叔的孩子林川平了。
一絲火光出現在對面樹林里,慢慢地,越來越多的火光隨之出現,密密麻麻地,由遠及近,進而包圍了整個村莊。
五十多個黑衣大漢左手持火棍,右手拿著滾珠刀,靜靜地站在那里。吁~~~從人群里出來三個人,踏下騎著青驄馬。當先一人拿著金環鬼頭刀,臉上一記刀疤顯得格外猙獰,后面兩人一人長得眉清目秀,笑瞇瞇地看著前方,另外一人則是一臉冷峻,兩手各拿著一把混天锏。此三人乃是幾十里外的白龍山的三位當家。老大名叫雷鵬,做事心狠手辣,殺人不留活口。老二笑面虎祝濤,乃一落魄書生,頗有幾分心機,此人雖不會半點功夫,但往往比有功夫的人更加危險。老三黑面神常峻,他倒是一個漢子,做事也算光明磊落,無奈他只是個三當家,沒有多少話語權。站在三個當家旁邊的則是一個中年人,如果被林忠武看到,他一定會驚訝,自己的三弟怎么會和這群人在一起?
事實上林忠武也確實看到了,這么多人包圍村莊,他作為林家村的村長,自然早已出來。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的三弟林忠超和這群人怎么會有交集?
說來也巧,當日林忠超醉酒鬧祠堂,祠堂是祭祀祖先之地,村人看得極為重要。因此,作為村長的林忠武不得不對這三弟作出一些懲罰。而林忠超則認為林忠武是給他臉色看,便出走林家村。今早正好行到白龍山山腳下,便被幾個巡山的小嘍嘍當作其他山頭的暗哨抓上山了。
再說這白龍山,在方圓百里之內也算一個大的山頭。只不過始終無法成為第一大山頭,因為附近還有一個大羅山,大羅山的大當家名喚程天寶,善使雙錘,天生神力。手上這兩柄錘乃金剛鐵所鑄,有毀天滅地之勢。所以這雷鵬倒是十分羨慕程天寶有這等神兵利器。
林忠超被抓后,為了澄清自己并不是探子,便把自己出走林家村的事情說于三個當家聽。以雷鵬的個性管他二五八萬的,宰了便是。這林忠超本就是貪生怕死的人,情急之下便說出了林家村的秘密。原來林家村一直藏著一件叫銀龍槍的武器。那還是在明太祖時期,林家村出了一個將軍名叫林天云,因機遇巧合獲得了這桿槍,從此替明太祖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明太祖登基后還被封為林祿公,但林天云知道自己不適合官場的爾虞我詐,所以便早早辭官回鄉了,而這把銀龍神槍則被他封禁起來。這么多年了,大家只知道這桿槍依然留在村里,但藏在村里哪個地方?卻無人知曉。
單純的林忠超以為以此作為交換條件便能獲得生存的權利,然而他遠遠低估了土匪的心狠手辣。銀龍槍對于三個當家的還是非常有誘惑力的,于是留下一部分人守著山頭,剩下的人便集結起來趕往林家村,于是便有了現在這一幕。
“來個管事的出來說話。”雷鵬看著眾人說道。
“我是這個村的村長,不知各位大爺到此有何貴干?”林忠武心里做好打算,他們過來無非是要食物和錢財,大不了把食物全給他們,接下來這幾天村民們再辛苦一點,重新再多收集一點,勉強也能過個冬,總比丟了性命強。
“也沒什么大事,只是聽說你們村里有件神兵利器,想借來觀摩觀摩。”祝濤笑瞇瞇地看著林忠武。
林忠武心里一驚,望向林忠超,看到他躲避的眼神,便已知是他這個三弟跟他們說的,否則這個只有村里少數幾個人知道的秘密,外人怎么會知道呢?“幾位大爺,我們村子確實有一件武器,只是這武器已經失傳多年,無人知其下落。還請各位大爺高抬貴手,我已叫人準備了些許銀兩,只求能放我們一馬。”關系著全村人的安危,林忠武不得不低聲下氣。
“看來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雷鵬揮了揮手指,那幫黑衣大漢就沖進村子,面對著手無寸鐵的村民,也不管是婦人還是孩童,見人就殺。常峻想阻攔一下,可已經來不及了。林忠超萬萬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的結果,此刻他想趁亂逃走,但又怕被雷鵬發現。
不知道誰的火棍掉在地上,頃刻間,火光四起,村民們不是被殺死便是被火燒死,宛如一幅人間煉獄。直到村子被燒成灰燼,祝濤依舊是那副笑瞇瞇的表情,仿佛剛剛不是殺了一村子的人,而僅僅是踩了一只螞蟻一般。他轉過來對著林忠超說,怎么樣,我們已經為你報仇了,現在,該告訴我們那武器的下落了吧?”
林忠超冷汗直流,“大王,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也是之前聽我大哥提起過。”
唰,一陣刀影掠過,林忠超的人頭滾到地上。“對于沒有價值的人何必跟他那么多廢話。”雷鵬脾氣火爆,他很煩老二彎來彎去這一套,對于今天沒有拿到銀龍槍他本就已經很生氣了。
希定和川平點算完食物上來的時候,村子已經變成一堆廢墟。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這兩個小孩手足無措,年幼的川平看到眼前這幅場景,哇地一下哭了出來。希定連忙蒙住川平的嘴,尚不知曉賊人是否走遠,萬一被他們聽到哭聲去而復返,那他們就會很危險。
待確定賊人走遠不會回來了,川平也早已哭暈了。希定先將川平送回地窖,他們現在沒有家了,只能先在地窖將就一晚。安頓完川平,希定又回到村子。面對著一具具燒焦的尸體,希定不僅潸然淚下。借著月光,他將每一具尸體都看仔仔細細,但是,他始終找不出哪具才是他父親的尸體。“父親!”希定一拳打在唯一一根沒有倒下的木樁上,眼淚奪眶而出。“嘩啦啦”木樁并沒有倒下,但是一大堆碳屑紛紛掉下,里面露出一點銀色的光亮。“這是什么?”希定將旁邊的碳屑都扒掉,一桿長槍映入他的眼簾,在皎潔的月光下閃閃發亮。希定將槍從地里拔出來,仔細地看了看,槍身處刻著三個字:銀龍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