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時起，我就感覺自己變了，我開始變得去猜疑每一個人，變得不善與人交談。可能只是因為，自己在乎的人永遠的離開了。

　　——陳木

　　“老曹，我想起來了李桂芳他夫妻倆為啥被害了。”師母在一旁說道。

　　陳木急忙示意讓她說，師母思考了一會，說道：“當時不是單位里分房子嗎，由于李廣石任職比較早，單位給他分了個大房子，后來又分了一次，李桂芳他倆結婚后學校考慮了他們的情況，因為李廣石一直單身，學校就決定把李廣石的房子分給李桂芳他倆，分給李廣石一套比較小的。你說是不是因為這件事？”

　　“不可能，老李絕對不是這種人。”曹老師義正言辭地說道。

　　“我想知道，李廣石一直是單身？”陳木緩緩問道。

　　“對啊，都快五十了，還是老光棍。”師母說道。

　　“曹老師，請你告訴我，還有誰，在過去的二十年里得罪過李廣石？李廣石很有可能繼續犯案！”陳木焦急地說道。

　　“這……有點難想……”曹老師低下頭回憶。

　　“師母，我的想法是，李廣石和曹老師畢竟有二十年的友情，爆炸案只會讓他辭職，不會要他命，可是，那兩個老師就是憑空出現打亂他生活的，他覺得死了無所謂。”陳木推斷道。

　　“那現在怎么辦啊？”師母也是急得來回踱步。

　　“我不是很愿意相信老李就是兇手，在我印象里他一直是個很溫和的人，脾氣很好，學生們也喜歡他，陳木，你的推理真的是正確的嗎？”曹老師抬起頭來看著他。

　　“曹老師，你印象里的那個老李是二十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李廣石，但是現在呢？他已經被生活打擊地遍體鱗傷，他已經不相信這個世界了，只有不停的殺戮才能結束他這二十年來的痛苦。他已經徹頭徹尾地變成了一個魔鬼了。”陳木說道。

　　“可是現在我們怎么做？報警還是別的？”曹老師問道。

　　“報警不現實，我們手頭沒有證據，而且第一起案件警方早就結案了，很難再重查。我想，你們能不能回憶一下過去誰與李廣石有特別大的過節，至少，我們可以保護下一個受害者。”陳木說道。

　　“哎，我還真想起一個人來。不過那也是領導級別的人物。”師母說道。

　　“別管領導不領導的了，他現在誰都敢殺。”曹老師在一旁責怪。

　　“就是幾年前，學校外來了一群小混混，說要尋釁滋事，其實那群混混也是別的學校的學生。然后吧，當時老李就和保安一起和那群學生爭吵，保安動手打人了，老李動沒動手真不知道，然后有幾個學生打傷了，學生家長來學校里鬧事，非要老李和保安道歉。

　　“老李他說他沒動手，家長也不信啊，就去找領導，當時政教處主任錢少峰接管了這件事，當時也沒監控，錢少峰為了壓下這件事，就說老李也動手了，一塊賠償了，而且還扣了他工資。后來老李去找他理論，錢少峰說他一個打掃衛生的手肯定不老實，打人是一定的。后來，老李也是憋了一肚子火，請了半個月的假。”

　　“好像確實有這么一回事，后來不是不了了之了嗎？”曹老師說道。

　　“如果李廣石這么記仇的話，接下來，他殺的就是錢少峰！”陳木說道。

　　整整一個周末，陳木都悶在屋里，用電腦搜了一下當年的事故，發現資料少的可憐，而且大部分都是網友的評論，有價值的很少。他想起之前家里一直訂報紙，他又去地下室找來近三年的報紙，把本市新聞都看了一遍，最后眼都疼的不行，結果一無所獲。

　　換來的，他在周日的下午從一點睡到六點。

　　他想不明白李廣石所做的一切，如果命運一而再再而三的掠奪他，難道非要淪為命運的劊子手嗎？去殺人，用別人的生命來換回自己的滿足。這是一種多么扭曲的心理！陳木躺在床上，用頭緊緊頂著床板，憤憤地想到。

　　更何況，那群學生是無辜的……他又想到周若紫，本來有著漂亮的未來，卻永遠葬身在火海中。陳木看著天花板，白色的布景讓他的雙眼逐漸模糊，昏昏睡去，

　　周一下午，校足球比賽半小時前，更衣室。

　　“盯緊三班的邊路，別讓他們闖入我們的后防線，咱們隊伍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后防線，咱們的前鋒非常優秀，”隊長看著陳子凱，笑著說，“爭取不要踢到加時賽，咱們沒有這么多體力，替補我都沒想過要讓他們上場。”

　　“放心吧，隊長，這次我們排出的是4231的陣容，后防線足夠結實。”一個后衛說道。

　　“我希望如此。走吧。”隊長和大家擊了個掌，一起走出更衣室。

　　“接下來上場的是高二八班，他們即將與一場未輸的高二三班爭奪總決賽的資格，八班打入淘汰賽以來，可謂是磕磕絆絆，但是今天，是不是就是一場他們的翻身仗呢？讓我們拭目以待。”解說員用話筒喊出嘹亮的聲音。

　　球場是興奮的人群，八班舉著他們班的班旗在風中揮舞，相對的是，三班那里一致的是當八班上場時巨大的笑聲，以及，那些看熱鬧的觀眾。陳木坐在看臺上，他雖然是八班的人，卻看好他的對手，因為他知道八班的后防線是出了名的薄弱。

　　兩個班級在操場上站好，一場惡戰一觸即發。

　　裁判吹響了哨聲，馬上，三班的人開始帶著球跑了，過人，盤帶，好幾次直逼后防線，讓解說員一次次地把聲音提高，人們的熱情在十分鐘內瞬間被提起來，每當三班的人沖入禁區的時候，所有人都會站起來吶喊，解說員也站起來咆哮，這里好像是古羅馬的斗獸場。

　　在第二十三分鐘的時候，三班打進了第一粒進球，觀眾們熱情高漲，站起來歡呼。陳木知道這比賽沒什么懸念了，他站起身來從看臺后面走了下去，有這時間，不如回班做個數學題。他開始向教學樓走去，走了沒兩步，他就感覺自己背后有人跟著。

　　他一回頭，竟然是小胖。

　　“你怎么跟著回來了？”陳木問道。

　　“唉，我看不懂球，還不如回去，你也是一樣吧。”小胖無奈地說道。

　　“那走吧。”陳木往前走去。

　　兩人從看臺后面繞過去，在圍欄外面看著操場上飛奔的身影，陳木感覺從這歡呼聲已經知道三班似乎進了第二個球。他剛把頭扭過去，突然發現一個身影在他視線里一閃而過。

　　絕對不會錯的，一定是他。

　　陳木對小胖說道：“你先回去吧，我還要去找一個老師。”小胖點了點頭，朝教學樓走去。陳木記得那個身影好像在更衣室附近，他快速走了過去，發現更衣室的門沒有鎖，他直接推開門進入，發現這里全都是隊員換下來的衣服，別無他樣。

　　只是，最里面一個衣櫥的門是半掩著有些奇怪，他走了過去，一推開，一顆人頭骨碌碌地滾了下來。不是別人，正是錢少峰。

　　半小時后。

　　“死者名叫錢少峰，年齡四十七歲，性別男，死于失血過多，全身被塞進了衣櫥里，身體已經嚴重變形，但是通體被涂滿白磷，死亡時間距離發現時間不超過五分鐘。對了，死者之前被麻醉了。”法醫檢查以后說道。

　　“又是白磷……可以確定這是連環殺人案了。”

　　“你就是發現這具尸體的人，你叫……陳木？”一個警察問道。

　　“對，我在發現之前，我看到一個人在這附近跑掉了，所以我才趕來。”陳木說道。

　　“你說你看見了一個人？有別人看見嗎？”

　　“應該……沒有。”

　　“大家都在看球賽，為什么你回來了？”

　　“我看不懂球……你在懷疑我？”陳木的音量瞬間高了，“還有一個同學和我一起回來的，你可以去問他。”

　　“我不是懷疑，我僅僅是調查，這樣也可以排出你的嫌疑啊。”警察在紙上寫了一些東西。

　　當陳木拉開衣櫥門的時候，一股濃烈的鮮血味撲面而來，緊接著，他看到一具沒有頭的尸體被整個塞進了衣櫥，四肢嚴重變形，內臟都被擠出來了。他往后退了兩步，感覺兇手比之前變態多了。

　　當陳木回去的時候，班里早就沒有了0：4被三班虐爆的悲傷，轉而是在更衣室里發生的恐怖命案，隊長和其他隊員正繪聲繪色地講那具尸體的樣子。他坐回座位上，一下子又沉默了起來。大家本來聽著那些球員講，一見陳木回來了，又拉著陳木說。

　　陳木只好不厭其煩地講那具尸體，他發現這樣也好，通過口述來理清自己的思路。對，李廣石開始報復錢少峰了，他用這么殘忍的手法結束他的生命就是報復，再涂滿了白磷，這明顯是暗示兩起案件是同一人所為，但在陳木看來，這是三起案件的關鍵點。

　　白磷殺手，一個把白磷當做自己殺人標志的人。

　　典型的炫耀心理，他覺得殺人可以讓他去炫耀。在一開始，爆炸案，他把殺人掩蓋成了意外，他覺得意外不會查到他的身上，緊接著，這已經不能滿足他扭曲的心理了，他用白磷在開水房里活活燒死了一對夫婦，他站在他倆面前，聽著肉在火中吱吱作響，烤肉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他覺得這味道真香！這種虐殺，讓他產生了快感！

　　然后，來到了今天的這場謀殺，把頭砍下來，把身體剩余的部分直接塞進了衣櫥，這是不想讓別人發現嗎？不是！他特別期待有人能看見他，看見他的杰作，看見這個領導的命就和草芥一樣被奪走了，他在炫耀自己的暴行，他還特意涂上了白磷，明知道自燃的概率很低，但是仍然要讓所有人知道，白磷殺手，就在這里。

　　白磷殺手，李廣石，不管你現在在哪，我一定要找到證據，親自抓住你！陳木緊緊地握住筆，好像要把它折斷。

　　“現場能提到什么痕跡嗎？”警察吳志剛問道。

　　“地上只有陳木的鞋印，衣櫥上也只有陳木的指紋。”一個女警察說道。

　　“會不會是兇手帶著手套，穿著鞋套，這樣的話……”一個年輕警察說道。

　　吳志剛說道：“你不覺得奇怪嗎？死亡距離發現不超過五分鐘，而且現場只有他的痕跡，這說明什么？你不要覺得報案人是無辜的，一旦打破這么盲點以后，許多問題不都迎刃而解了嗎？”

　　“你是說，那個高中生是兇手？”

　　“你還能拿出一個更合理的解釋嗎？”吳志剛點了根煙。

　　“而且，他說有個同學陪他回來的，我去問了一下，你猜那個同學說什么，他說走到分叉口的時候，陳木說要去見一個老師，你看看你看看，見老師變成了殺老師，現在的這群學生啊。”吳志剛說道。

　　“可是，這也是連環殺人案，那他和上一起案件又有什么關系呢？”女警察問道。

　　“你還真問到點子上了，就在案發的前一天，陳木和他的朋友放學走的很晚，而且還借了保安的手電筒，你說這可疑不可疑。而且咱們不是調查了嗎，死亡時間是昨天晚上。”吳志剛一邊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霧，一遍分析。

　　“可是，他就算對老師有再大的怨恨，也不至于殺他們吧。”

　　“哎，我給你講，現在的學生可沖動了，做事根本就不考慮后果，殺人就殺人了，家庭教育的問題。”

　　“可是，我們沒有證據，怎么抓？”

　　“什么證據不證據的，先把他帶過來，我就不信一個高中生心理防線這么強，我會讓他吐出真相的。”吳志剛說這句話的時候，十分自信。

　　沒有證據，警察是不會聽我的……陳木走在放學的路上，他發現今天書店意外地關門了，門上也沒貼任何關于這件事的說明。他略顯失望地往回走，才想起來父母最近可能在安排自己轉學的事情，不知道如果他倆聽說今天又發生了命案會怎樣。

　　街上這個時候正是下班時間，車水馬龍，在紅綠燈的交替中，人們涌入、奔波、逃離，只有在一座城市中真正活過，才知道生活是多么不容易。陳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家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開門的是父親。

　　“快進來吧。洗手吃飯。”父親熱情地招呼著。

　　陳木木訥地點點頭，把手久久地泡在洗手池中，過了好久，才拿出來，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和父母說出自己的想法，他是那么幼稚。陳木走到餐桌旁，坐了下來，一會，母親也坐了下來，從旁邊拿出了一張紙，說道：“我和你爸物色了幾個學校，有公辦的，也有私立的，你比較喜歡哪一個呢，你看看。”母親把紙遞給了陳木。

　　紙上是一串名單，五個學校，都是本市的，有的陳木記得遠在郊區。

　　“你倆是真準備送我走啊……”

　　“只是讓你轉學而已，讓你換一個更安全的地方讀書。”母親回答道。

　　“我說實話吧，”陳木把紙送了回去，“我不想轉學。”

　　“為什么啊？”母親一聽急了。

　　“雖然兇手的手段極其殘忍，但是他針對的是過去對他有過侮辱、欺壓的人，而且大部分都是老師，學生在一定程度上是安全的。”陳木說道。

　　“怎么，你抓到兇手了？”母親一臉的疑惑。

　　“沒有，這是我對他犯罪事實的分析。”陳木淡定地回答道。

　　還不等父母反駁，有人敲了敲門，而且聲音比較急。陳木趕忙過去開門，發現是下午來的那幾個警察，其中一個他還認識，可是沒等他說話，陳木就已經被手銬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