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鎮店之寶
紀續之接過酒杯,兄弟對碰,“恒然。”
“我在。”紀恒然回應著。
可兩兄弟也不說話,就默默對飲著。
約莫一刻鐘之后,康辰打電話說事情都搞定了,這才打破了兄弟兩個的沉默。
紀續之:“老紀明天回來。”
“我知道。”
紀續之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你去過日本嗎?”
紀恒然別過頭去。
“還沒。”
“還沒?”紀續之冷笑,“你確定是還沒?”
“當然。”
“到底是少年輕狂。”他放下酒杯,站起身來。
紀恒然也跟著起身,準備送他出門。
紀續之抬手攔住了他。
他笑了笑,意有所指:“哥,我可不是少年了,我知道我在說什么。”
紀續之背對著他,聲音冷得令他后脊生寒,“你真的想好了?”
紀恒然承認:“想好了。”
“就為了那個夢,你就要娶她?”
“對,就為了那個夢,就為了這個人。”
“想不到紀家還能出你這么個情種。”紀續之說完,終于走出房間。
紀恒然回頭看了一眼墻上的畫,想起了什么,隨后追了出去。
他拉住紀續之,急切地問:“哥,你相信命嗎?”
紀續之的態度已經越來越冷淡。
“從前不信,現在信了。”
紀恒然眼睛一亮:“為什么?”
“因為——”紀續之冷了臉色,一字一句:“如果不歸咎于’命’,我怎么都想不出,我弟弟到底為什么一定要娶那個女人,甚至于不惜與我為敵。”
“我從沒有與你為敵。”紀恒然松開他的胳膊,雙手成拳,置于身側,有些失望。
“你是一定要娶她了?”
紀恒然沒說話,但他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紀續之垂眸,已經是怒極。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我會把公司所有股份還給你,我什么都不要。無論在鳳城發生了什么,不會影響任何事情。”紀恒然保證道。
紀續之盯著他,好像要把他看穿似的。
“你瘋了。”
紀恒然沒回答,默默回到房間倒在床上,直直的望著天花板,良久,輕聲笑著。
“對,我是瘋了。”
*
一眼就能看到結局的事情,紀然從不喜歡在上面浪費時間。
可愛情,真的是一眼就能看到結局的事情嗎?
兩天了,她只睡了不到六個小時,現在頭暈眼花,幾乎站立不穩。
可她就是睡不著。
一閉上眼,紀恒然的身影就出現在眼前。
他隱忍而克制的握著方向盤的樣子。
因為突如其來的吻而微微瞇著眼角的樣子。
在泳池中翱翔的樣子。
有時像利刃,有時像陽光,有時像少年。
紀然摸著頸上的那條“廝守”,掛斷電話后,她鬼使神差翻出了這條項鏈,想著他們初見的模樣。
紀恒然低垂的眉眼,讓她好奇,又不敢去追尋,只得故作坦然,端著自己偽大家閨秀的架子,實則早已心跳如鼓。
再見,她將自己收拾成最好看的樣子,卻帶著文安山去見他,用盡全力去證明自己沒有動心,卻也用盡全力去證明自己的存在。
在他面前,她變成了與過去不同的紀然。
他讓她知道了,一向眼高于頂的自己,也有在一個人面前張惶無錯的時候。
多好啊,這樣的男人想要娶她。
多可怕啊,她完全配不上他。
如果在她任性張揚的過去,她知曉自己將會遇見一個這樣的男人,一個光芒萬丈的男人,相貌、家世、地位無一不是自己所期待的模樣,她還會放任自己,成為這樣平凡的女人嗎?
可是如果她做了像周師師一樣的,把優秀兩個字寫在臉上和履歷上的女人,她又會不會遇到紀恒然呢?
那就不會了吧?
所以,沒有如果。
紀恒然就是上帝扔下來的一面鏡子,照出了她被金錢包裹著的殘缺靈魂,所謂緣分,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
她迷迷糊糊的想著,閉上眼睛再睜開,反復幾次,不知哪一刻,忽而沉入夢鄉。
*
男人帶著刀把和手繭寬厚的手掌去尋那條精巧的寶石項鏈,這畫面,委實有些違和。
時值乞巧節,福云齋自然人滿為患,掌柜和幾個徒弟忙得腳不沾地,即便如此,紀恒然進來時,他還是一眼就注意到了這個人。
墨色的斗篷下,那一雙白的不像話的手,正握著福云齋新得的“鎮店之寶”——廝守。
天外來石,五光十色,掌柜這輩子見過了如此多的稀世珍寶,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寶物。
東家早說了,稀世珍寶,要與有緣人。
他做了近四十年的珠寶,只識得客人和同行,卻斷沒聽說過“有緣人”。
請東家明示,東家一打折扇,鳳眼輕挑,果真講得明明白白。
“吶,老董,我跟你說,二爺昨兒夜觀星象掐指一算,還真算出了點東西。要說這個有緣人啊,和我一樣,家中行二,不過他比我過的糙些,行伍出身。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最近面泛桃花,一看就是將要小登科出來置辦聘禮的樣子。但殺伐之氣慎重,腰佩天子御賜無定劍,所以你千萬要小心應對。”
董掌柜一臉懵……
東家見其眉間仍有疑色,不滿地合上扇子,“嘶——老董啊老董,你怎么還不懂?哎,罷了罷了,畢竟不是誰都像二爺這么聰慧的,原諒你好了。再告訴你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這人右手拇指上有一道細長的疤,直蜿蜒至虎口處方罷。”
蒼白無血色的臉,佐以消弭不掉的殺伐戾氣。
董掌柜的目光落于他蒼白的手上。
一道細細的傷疤如靈蛇一般,蜿蜒曲折,游走在他指間。
想來必是此人無疑了。
董掌柜立刻囑咐徒弟:“去南境王府給東家報信,就說有緣人來了。”
學徒立刻領命去了,可走出沒兩步,又被他叫住。
“等等!”董掌柜追上來,那學徒急忙停下來,聽憑掌柜吩咐,“叫他騎馬來,這人恐怕,不會久待。”
學徒迅速出門。
好在福云齋離南境王府也不過隔著兩坊,快馬加鞭,應當很快就能到。
董掌柜安排好了一切,不安的搓了搓手掌,而后又深深吸了口氣,才上前去替下來了早已經汗流浹背的徒弟。
那孩子如蒙大赦,立刻腳底抹油跑開了。
紀恒然抬眸,望向董掌柜,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