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愣著干嘛,殺出去啊!”
王勝大吼一聲,提起重劍砸向一名擋路的教團士兵。
這位生前或許是個大盾戰士,缺了一個胳膊的可憐蟲用僅剩的一只手提著沒能救下他的盾牌。
死亡之力侵蝕后的身體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但是缺少神智的死人依靠僅存的戰斗本能是沒法擋住這野蠻一擊的。
“咣當!”
鐵劍與鐵盾相交,就像敲了一面大鑼,王勝一劍直接將這亡靈盾牌連帶著僅存的半只胳膊砍飛出去。
但死人沒有任何遲疑的直接用殘軀撞了上來,對這種剛被復生的亡靈來說,對于生者的憎恨是刻在靈魂深處的,唯有一方的徹底消亡才能結束這一切。
“草!”
王勝直接用劍柄猛地砸向死人的頭盔,爆發的蠻力猶如攻城錘一般“咔嚓”的一聲將面甲整個砸碎,露出亡靈枯槁的面容。
他只死了半天不到,但是看起來就跟被棄尸在荒野半個月了一樣,唯有雙眼內幽藍色的火焰證實了他的身份。
“亡靈之火!得打碎腦袋才能殺死他們!”
小刀在一邊喊道。
他的單手劍在這種場合極其吃虧,亡靈毫無痛覺,甚至喪失了人類躲避危險的本能。
對于只要腦袋不被打碎就不會丟失戰斗力的死人來說,以傷換傷是他們天然的戰斗風格。
被三四名亡靈圍住的小刀只能不停像只猴子一樣東躲西躥,他的細劍對于身穿鎧甲的亡靈來說跟牙簽也差不了多少,一時間情況岌岌可危。
“啊啊啊啊啊!”
胖子拖著流星錘直接用巨大的身體在一群亡靈當中一路橫沖直撞,就像頭發狂的野豬一樣沖到小刀這邊,掄起了流星錘一頓亂砸。
頓時兩名亡靈被擊飛,但身后顧不到的地方兩把長劍砍在胖子后背上,劃出兩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疼得胖子哇哇大叫。
“臥槽!”
王勝目眥欲裂,陸續用重劍敲碎三個死人的頭顱后,他的右腿也被一名倒地的長槍兵抽冷子捅了一個窟窿,頓時一個站立不穩,單膝跪倒在地。
“死!”
王勝顧不得還插在腿上的長槍,抬手對著向他沖過來的兩名高大的雇傭兵亡靈使出一記鮮血征收。
換成短一點的重劍后,范圍有點縮水,但是每一次的刺擊都更加沉重。
“嗡嗡嗡”的呼嘯著一連串劍影瞬間席卷了兩名亡靈,幾乎沒有的鎧甲下骨肉分離,整個立刻炸成兩團深紅色的血霧!
王勝咬牙拔出長槍一扔,佇劍而起,一腳一個把幾名癱在地上的死人頭顱踩個稀碎。
亡靈之火紛紛破滅,一股溫暖的熱流突然從體內升起。
這莫非是?
王勝眼睛一亮,大聲狂吼,“你們還活著嗎?”
左邊傳來胖子的聲音,“我沒事,小刀不太好!”
“草!堅持住,老子來了!”
王勝雙手握住重劍一個橫掃,劍鋒劃出一個半圓,砍飛兩個亡靈,逮住空隙就往胖子那邊沖去。
夜色昏暗,微弱的月光下他甚至看不清周遭攻擊襲來的具體方位。
只能憑借著身體的本能反應避重就輕,護住要害,一路挨了六七下狠的才殺到胖子跟前。
眼見胖子正狀若瘋魔憑借著身體在跟六七個死人打肉搏,他的流星錘早就在混戰中不知道丟到哪去了,小刀癱坐在他身后已經奄奄一息。
王勝心底一股無名火升起,亡靈,教團,這一切究竟是誰在背后搞鬼?
隨著時間,在記憶的進一步影響下,王勝已經完全代入了雇傭兵鮑爾斯這個角色當中。
胖子和小刀是他在這個世界僅有的朋友,是他在這些充斥著暴力與血腥的回憶里唯一稱得上帶點溫馨的部分。
“死!”
鮮血征收!
鮮血征收!
連續兩記劍刃風暴如同在這群死人堆里扔了兩發炸彈。
“砰!砰!”兩聲炸響,血肉與鋼鐵飛散,頓時在一片混亂的場地中暫時轟出一片空地。
王勝感覺自己身上無處不在的疼痛立刻變得微弱下來,身體里重新涌出一股力量。
就像沐浴在金色的圣光中,一種復蘇的勃勃生機由內到外洋溢出來。
誰說死人的血就不能被征收?戰灰之下,眾生平等!
“隨便找個武器,把小刀背在身上!”
王勝雙手高舉重劍,指向天空,一個金色的倒三角符文突然從劍格處憑空浮現,里面有幾個金色的光圈互相交織。
隨著他將大劍落下擺在胸口中央,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芒從劍身發散出來。
緊接著包裹住王勝的全身,讓他看起來像是神話中那些金色的天界戰士一般。
一瞬間后,金光整個炸開成一片光暈。
王勝的重劍,胖子剛撿起來的戰斧,甚至連他背后小刀手上的細劍都同時像被鍍了一層金色的光幕,隱隱透著一股神圣的氣息。
共享圣律。
黃金律法基本主義者的騎士們使用的戰技。能替自身與周圍我方人物的武器附加神圣性,對死誕者的傷害尤為巨大。
死誕者,這幫死而復生的亡靈可不就是死誕者嗎?此時此刻,還有比這個戰灰更應景的嗎?
這個掛自己有想法啊,或者說,它自己有著基礎的求生本能?
“兄弟們,我們死不了!殺出去!”
王勝一馬當先,一劍砍翻兩個攔路的亡靈。
附魔了神圣屬性的劍鋒劃出一道金色劍光,砍瓜切菜一般斬開對方的防御,甚至沒感受到太大的阻力。
而被攻擊到的死靈身上冒出了金色的光霧,似乎在阻止著某種力量的作用。
讓死人只能遵循著生前的規律,癱倒在地上一時根本沒法重新爬起來繼續戰斗。
“不用打碎頭了,他們跟不上我們的。”
王勝一邊清理著阻礙,一邊帶頭往看著最薄弱的一處防線沖去。
胖子興奮的拎著金色的戰斧一頓左右橫砍,他后背上的小刀也好奇的用細劍戳穿了一個亡靈的頭盔。
金色的光輝直接將死人的整個腦袋炸了開來,“彭”的一聲就跟直接蒸發了一樣。
“狼哥,這個能一直持續下去嗎?”
小刀微弱的趴在胖子背上問道。
“不能,具體多久我也不清楚。”
王勝依然沒有放松,即使有了共享圣律,這么多亡靈也依然不是待著不動讓他們隨便砍的稻草人。
他們的攻擊力增加了,但是防御力還是跟之前一樣,一不小心的話還是會陷在這里。
“所以我們要加快速度了,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王勝一邊用重劍來回的左右橫掃,盡量清理出一條道路出來,一邊催促胖子加快腳步。
幾人也不再聊天浪費體力。
雖然王勝每次擊殺敵人后都會感覺到有能量被吸收到體內補充體力。
每一次獲得新的力量時更是像打了興奮劑一樣讓他近乎精力無窮。
但是精神上的高度緊繃依然造成了他心靈上的疲憊,更不用提胖子的體能已經所剩無幾,小刀現在只能算得上是個廢人而已。
夜色深沉,能見度低下到只能大概看清敵人的身影。
好在圣屬性的武器會發出金色的光芒,倒是讓他們能勉強看清亡靈的攻擊,也算是現實里共享圣律的附加好處了。
王勝已經記不清自己砍倒了多少個亡靈,他只是近乎麻木的舉劍,砍下,格擋,揮砍。
一切花哨的技巧在此刻已經失去了意義。
這些初生的亡靈沒有痛覺,沒有恐懼,即使面對能一擊摧毀他們的神圣武器也不會有任何退縮。
不到三百五十個敵人,卻讓他有種面對千軍萬馬的感覺。
前世他是個冷兵器愛好者。
時常覺得跟中華古代戰場上動輒十萬百萬的軍隊規模對比起來,歐洲中世紀時代那種經常幾百人,幾千人的對戰就跟村民械斗般上不得臺面。
而如今他終于感覺到了,站在上帝視角俯視,與自己化身為當中的一員親身參與其中是有著多大的差別。
而且他還是獲得了超凡力量的職業戰士,他都沒法想象,作為一名普通人在這樣的冷兵器戰場上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
王勝感覺自己化身成了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只是機械性的揮劍,前進。
他的思緒流轉的同時,仿佛漸漸與他的身體分離開來,飄在他們三人上空木然的注視著這一切。
黑暗的天幕下,淅瀝瀝的小雨下了起來。
三個金色的光點聚成一團在一群密密麻麻的黑影中披荊斬棘。
就像是俯視角的暗黑類刷子游戲,又有點像是克蘇魯風格的黑暗森林。
一種荒誕的既視感頓時在王勝心底升起。
不好!有問題!
王勝一個機靈,眼前一花,立馬恢復正常。仿佛一切只過了一瞬間,他只是恍惚了一下,現實什么也沒有發生。
王勝橫劍擋住一個亡靈的斧頭,火花四濺中手臂一甩劍身從斧刃上劃過去將它一劍斬首。
抬頭一看,眼前驀然一空,已經殺到頭了!
荒丘的這一側是一片黑壓壓的樹林,此時月亮已經被烏云遮蔽,雨越下越大。
昏暗的樹林里黝黑的像是深淵,而背后一片金色藍色的點點光芒卻有一種異樣的美感。
只是王勝他們知道,那些藍色的是亡靈之火,而金色的是死掉的亡靈之火。
不知不覺中,他們以三人鑿穿了將近三百五十名的亡靈戰場。
這場戰斗,從白天殺到黑夜,跨越了生與死的屏障,就像從人間殺到了地獄。
這個世界究竟是什么樣的?
“狼哥,有人。”
小刀虛弱的聲音傳來。
“嗯我知道,胖子你帶小刀先走,去工會。”
王勝伸手阻止了胖子想說的話。
“他們是沖著我來的,你們現在幫不了我,趕緊走,我沒死的話會去找你們。”
王勝轉身看向樹林邊與黑暗幾乎融為一體的身影,頭也不回的提劍走去。
胖子不再說什么,一咬牙低頭背著小刀向遠方沖去。
那是一隊體型巨大的黑甲騎士,他們身下的坐騎與正常的戰馬相比就像是巨貴與泰迪的差別。
而這些騎士每一個都魁梧的像是個巨人,最矮的一個都幾乎趕得上胖子的身高。
他們全身上下籠罩在漆黑色的鎧甲內,一個個沉默著如雕塑一般佇立在馬上。
座下的野獸鼻孔里時不時噴出的白氣更是給這幅畫面增添了一股詭異的壓迫感。
當中一名騎士跳下馬慢慢走了出來,他拔出背后的黑色大劍指向王勝,
“審判騎士團,黑劍艾倫。”
黑色的劍身燃起黑色的火焰,在黑夜中隱隱約約微不可見,黑劍周圍的空氣開始晃動扭曲。
“戰斗吧,異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