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蕭在那兒站著,默默地盯著她,目光從未有過的陌生。沈泉被盯得毛骨悚然,她仿佛覺得水寒蕭知道了一切,知道她是來報仇的。她心里隱藏了很久的恨意一點點的洶涌,她壓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猛獸,恨恨地向他看去。
水寒肅站在高臺上,他本來在瞭望遠處的人群,突然看到一抹粉色出現在視線里,小小地,漫無目的地走著,他覺得那抹粉色在竹林里十分渺小,莫名的移不開視線。她竟然站在了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大聲地對自己喊水寒蕭的名字,她認識寒蕭。自己本來不應該被她看到的,而她的眼神突然變得有點幽怨,雖然兩人站得有些距離,但她身上散發的怒氣肅仍然可以感受到。她應該和寒蕭有一段情緣,對寒蕭又愛又恨又怨,肅想。
沈泉看到水寒蕭向自己招手,仿佛在對自己笑,于是一步一步走上臺階,向他走去,她默默地笑,當走到他面前的時候,她的眸中已經沒有了恨意,她笑著剛想說:“世子。”水寒蕭緊緊抱住了她。
“世子!”她驚道。
他緩緩地松了松環著的臂彎,使兩個人面對面,兩人貼得很近,她有些迷離,似夢似醒,這是家人都被屠殺后,第一個抱她的人。
家人死后,沈侯救了她,給她一處安生之所,但他從來沒有抱過她,甚至沒有安慰過她,只是說你要堅強。火帝在她出行前召見了她,他囑咐了很多話,安慰了很多,賜了很多貴重的物品,但是他們都沒有給她家人的溫暖。無數個夜晚她想起母親的懷抱,自己在母親的臂彎里哭泣,撒嬌,甚至想起在自己還小時,父親的大手掌著自己在庭院里飛。
她突然覺得自己被瓦解了,她覺得,如果沒有家逢突變,她可能也會夢想著自己的夫君會這樣抱著自己。
她推開了肅,水寒肅又貼了上來,她慌亂地帶著哭腔地想要說什么,肅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她的嘴唇,制止了她,他輕輕俯下身,吻了她一下。
一切都亂了,都亂了。沈泉睜大眼睛看著水寒蕭,他溫柔地看著自己,沈泉踮起腳,扶著肅的肩,也輕輕回吻了一下他。然后松開了他,往后退,邊退邊說:“世子,要開宴了,今日你要為我擇良婿,別遲到了。”
“你先去吧,小泉。”沈泉又從水寒蕭的臉上看不到表情了,他今天很不一樣。
沈泉沿著竹林里的小路,默默想,如此更好,他有意于我,我便嫁給他了,以后有得機會接近水越,然后殺了他給親人報仇。
沈泉回到宴會上,那八條魚都已經被開膛刨肚了。李微先看到她,大聲喊道:“沈泉,這邊。”宴會很熱鬧,人很多,分成不同的小桌,中間一個小鍋,人們隨便坐著,隨意走動。那大鼎里煮著什么,熱氣騰騰。湘臨和李微還有寒月坐在一起。寒月正在給一大塊墨魚剔骨,剔下來的骨架黑漆漆的,寒月剔下一塊肉,就盛在盤子里遞給李微,李微拿刀片成片,放到鍋里,湘臨在一邊小心地掌握火候,不時地添幾根柴火進去,把熟了的肉從鍋里撈出來,分別盛在小盤子里。三個人配合的剛剛好,沈泉有點頹,也有些餓,盤腿坐在湘臨邊上,拿起一小盤肉,就送進了嘴里。墨魚的味道果然好吃,小鍋里的湯不知道是什么烹成的,酸酸甜甜還有點辣味,煮出來的魚很清爽,也酸酸甜甜的很香帶點麻辣還很鮮。
“哎,你什么都不做,跑哪去了,回來就吃上了。”李微喊道。
“別這樣吃,蘸點醬料才好吃。”湘臨軟軟的說,帶著笑意。
“好吃,多謝兩位姐姐,還有姐夫了。”沈泉甜甜地說道。
寒月的動作一滯,又繼續剔起魚骨,李微無所謂地笑笑。
沈泉果然看到有很多醬料擺在一個大的荷葉盤里,有些能看出是什么,有些也不知道是什么,有綠色的汁子,有粉色的醬......
沈泉一邊吃一邊問道:“世子殿下呢?怎么還沒來。”
李微和湘臨同時笑了,沒有應聲。寒月還是老樣子,低低的聲音:“世子今天會晚一點,他需要準備一些事情。”
沈泉嗯了一聲,她剛剛還見過水寒蕭,這會子又不來,不知道在故弄玄虛什么。寒月也很反常,和她們坐在一起,看來李微和他相處的還算和諧。
“中間那鼎是什么呀?”沈泉問道,“我還以為我們要在那鼎里煮墨魚吃。”
湘臨和李微也不知道都看向寒月,等著他解釋,寒月倒也有調皮的時候:“你們過一會就知道了。”
“你們看,那兒還有一條墨魚,一會肯定要煮那條魚。”順著李微的手果然看到一條很大的墨魚還完完整整地躺在案上。李微笑得得意,好像在說,不說算了,我也知道。
寒月撇了撇嘴,繼續剔他的魚骨。沈泉幫湘臨去下魚片,她早上沒吃東西,特別餓,邊煮邊吃。在懸浮城沈泉就和李微是好朋友,李微不知道她的身事,但李微本性十分淘氣,又很聰明,別家的小姐都很怕被她惦記,沈泉喜歡跟著她胡鬧,沈泉還記得沈侯說過李微幸好是個女孩子。魏湘臨的名字她們都聽說過,后來一同來忘水,也算是同命相憐。三個女孩子在一起往往肆無忌憚,寒月少言,沈泉不怕他和別人亂講,只怕他也無人可講,于是邊吃邊嘟囔:“你倆有沒有什么青年才俊可以推薦呀,世子說讓我在宴會上自己找夫君。”
魏湘臨被嗆著了,李微放下盤子在一邊給她順氣,一邊瞪著沈泉,湘臨臉紅了,偷偷撇了撇寒月,他很淡定的將剔好的魚肉放到盤子里,對李微說:“快切,我一個干苦功的人,還沒吃幾片,魚片就沒有了。”李微難得地沒還口,默默切魚片。
沈泉見沒有收到預期的反應,又說道:“你們嫁人了,知道的比我多,有沒有見到什么帥氣一點的公子哥。”
“泉,我夫君在這兒,怎么能說別家男人帥氣。”李微狡黠的笑道。寒月棱角分明的冰塊臉紅了,而且不是一點點紅,還紅得像煮熟的螃蟹。
沈泉暗想:既然李微都發話了,就怪不得我了“寒侍衛,你有沒有和你一樣帥氣的侍衛大哥,介紹一下。”
湘臨軟軟地說:“小泉,別鬧了,當然是寒月侍衛最帥氣了,誰能比得上微的夫君帥氣。”
寒月沒想到女人聊起天這么開放。“當然了,有眼光。”李微大方地說。
寒月一臉凝重:“云大公子,您來了。”
湘臨慌張地回頭看去,漂亮的一張臉充滿了驚訝與害羞,卻發現背后什么也沒有,吁了一口氣,還好沒有被他聽到。待到回過神要找寒月理論,他已經不見了。李微和沈泉呵呵笑個不停。
“世子殿下來了。”人群里有人喊道,果然沈泉看到一撇白衣出現在鼎的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