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巧妙的反擊
三人心思各異,門口像是被轟砸一般,“砰”的一聲響動,一股濃烈的酒臭味傳來。
一個人影搖搖晃晃的走進來,手里的酒灑了一半。
來人轉了轉渙散的眼神,目光盯向床上的人時,忽然呵呵一笑。
杏竹提心吊膽的,下意識護在沈攸寧身前,如臨大敵,“陳少爺來這兒有何事?”
今日除夕,陳家莊子熱鬧非凡,陳仕林在前院喝的酩酊大醉,看著兄弟擁著美婦嬌妾,心底頓時涌起了火。腦海里浮現出一副容顏,迷迷糊糊的,竟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看著杏竹眼底明顯的敵意,陳仕林清醒了幾分,靠著酒壯人膽,動作也大膽了起來。
他腳底虛浮的走著,盯著沈攸寧的那雙眼如火熾熱,杏竹心內不安,連忙伸手攔著他,大聲嚷道——
“陳公子還請自重,我家姑娘尚未出閣,請你出去。”
這番話可謂是逐客令,陳仕林這才吝嗇睨了杏竹一眼,粗魯的推開她,語氣兇惡。
“區區一個丫鬟,你算哪根蔥?”陳仕林面露兇光,話語一轉,卻是輕挑至極.
“沈大小姐,你在這兒也有數年,與其在這破屋子苦苦等下去,還不如從了小爺我,何須擔心衣食住行?”
說著,竟朝著她的臉伸出手去。
杏竹一看,急了,咬了咬牙,死死護著沈攸寧分毫不退讓。
眼看陳仕林的大掌即將扇下,一雙纖纖素手及時的扼住他的手腕。
“陳公子若是想撒酒瘋,那就出去。如果是想為難我的丫鬟,就休怪我不客氣。”沈攸寧起身,走到杏竹身旁。
那聲音冷冽的似淬了寒霜,鏗鏘如珠落玉盤。
其余三人一瞬間沒反應過來,眼見平時怯懦的人突然轉了性子,皆是一愣。
屋內陷入沉寂,只有炭塊在盆中燒的噼里啪啦的聲音。
還沒等他們回神,沈攸寧語氣卻忽而變得溫婉起來,“事發至此,陳公子竟然還有如此寬闊的胸襟來這寒舍取樂,真叫攸寧敬佩。”
她的聲音本就帶著江南女子的柔糯,細細聽來,能令人陷在這柔腸之中。
話題轉向忽然一變,陳仕林腦子頓時打結,剌著舌頭問,“我做什么了?”
“陳公子在賭坊為那紅樓的美妾一擲千金,可成為大街小巷茶余飯后的樂談。眾人皆說,平時看陳公子性格……豁達,卻沒想到經由這般俠骨柔情。”
陳仕林一聽,立即大怒,“胡說八道,本公子什么時候為那種女人一擲千金?她們也配……”
他滿臉通紅憤懣的說著,忽然間話鋒一卡,喉嚨像是堵著一團東西,令他頭昏腦脹。
酒忽然醒了大半,陳仕林脊背一涼,那一雙眼赫然瞪著,幾乎是逼問,“你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
沈攸寧十分流利的開口,“茶房的小二啊,他們不是號稱知天下事?聽聞那里的說書先生正想把這件美事變成話本供人欣賞……
唉,陳公子,你的臉色怎變得這么差?莫不是生了病?這可不好,還是讓杜大娘來瞧瞧。”
沈攸寧特地在“杜大娘”三個字上咬了重音,果不其然,陳仕林臉色一變,當即甩手出門。臨到門口時,回身惡狠狠地留下一句話后匆忙離開,一點兒酒意都看不到。
沈攸寧冷笑一聲,現在的她,還不適合和這些人硬碰硬,卻不代表她會任人宰割!
她回過頭,驀然對上杏竹茫然的模樣。
“姑娘……”杏竹咬唇,不知道該從哪兒問起。
沈攸寧無奈,她不是原主,性格差異如此之大,只要是身邊親近的人就會發現。
她卻也不想讓這丫頭傷心,畢竟那個記憶還在她腦海中,或多或少的,她也對這個丫頭產生了信賴感。
“你是想知道陳仕林為何這么大驚失色?很簡單。”沈攸寧淡淡開口,“他在賭坊欠了萬兩白銀,如今欠條被那些人收著。陳仕林一直在費力隱瞞,若是讓陳家人知道了,他只怕是吃不了兜著走。”
光是一個兇悍的杜大娘,就足夠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杏竹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轉移,聞言點點頭,又有些不解,“可方才姑娘說,這件事都被傳的沸沸揚揚了……陳家人怎么可能會不知曉?”
“我是騙他的。”沈攸寧的果斷回答讓杏竹一愣,“若非如此,就算你我二人,今日也攔不住一個發酒瘋的男子。
不過……這下可有他忙的時候,若是他還有精力來這兒騷擾,我倒是會高看他一眼。”語意里的嘲諷,便是旁人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多虧她有原主的記憶,原主不上心的事,反而讓她拿出來當了一回擋箭牌。
杏竹點點頭,想起陳仕林的眼神仍心有余悸。
她忽然轉身,沖著待在角落的春竹大聲呵斥,皆是怒氣,“春竹!方才你為何不過來擋在姑娘身前?”
春竹身子一僵,對上沈攸寧的瞳孔,不知為何,身上總有一股冷意,像是被人盯著,又像是自己的錯覺。
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忽然堙滅在這個眼神下,她支支吾吾,手足無措。
“罷了。”沈攸寧開口,將目光收回,“今日是大年三十,能夠順利讓兩個‘惡霸’離開,倒也不失為一個好兆頭。”
她這一番打趣,沉重的氣氛輕松了不少。
春竹松了一口氣,不再有一絲動作,怕再次引起二人的注意。
外頭喜慶的鞭炮無時不刻的響著,與屋內的凄清形成強烈的對比。
三人偶爾交談幾句,有時聽聞熱鬧的聲音便不由自主的停下手中的活,每個人都沉默著,與外頭相比,這里永遠有驅不散的寒意。
沈攸寧突然開口,“聽聞今日街上熱鬧的很,我們出去走走吧。”
春竹一大早就不見人影,杏竹習以為常,也不管她。
聽到沈攸寧這句話,驚喜的看了她一眼,以往沈攸寧總是以淚洗面,不愿意出門,今日既然有這樣的興致,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當即翻著箱子拿出存起的銀兩。
數著數著,杏竹覺得不對勁,怎么比以往少了許多?
“怎么了?”沈攸寧站在門前,偶然看到杏竹為難的模樣。
只見杏竹掂了掂錢袋,有些犯愁:“不知是不是奴婢的錯覺,總覺得錢袋里的銀兩愈發的變少了。”
“……出門吧。”沈攸寧沒說什么,先踏出了門。
杏竹看著銀袋子,腦中忽然浮現起一個人來,有些不可置信,卻又別無他人。
會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