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見爸爸奶奶都哭了,嘴一癟也哇哇哇地哭起來。初心抹了眼淚,蹲下去捧著她的臉說:“天天不哭,天天不哭,姑姑回來了,來,抱抱。”
初心張開手,孩子哭得更厲害了,抓著初言的腳躲在后面不敢出來。
初言也蹲下去,幫孩子擦擦眼淚。可能是看到生人,受了驚嚇,天天張開手要初言抱,初言把她放在前面,對她說:“那是爸爸的妹妹,是天天的姑姑,去,過去給姑姑抱抱。”
見爸爸不給抱,天天止住哭聲。看看爸爸,又看看初心。良久才邁著短粗的肉腿朝初心走過來,初心見了,馬上把她抱了個滿懷。
初言把初心的行李大大小小的拿進來,劉蕓又去做飯了。初心抱著天天找了所有屋都不見明成,于是去到廚房問劉蕓:“我爸呢?”
劉蕓正在切白斬肉,吹著手心對初心說:“在外面小賣鋪呢吧,你回來的時候沒看見?也不打緊快回來了。”
初心在沙發(fā)上和天天玩,把她逗得咯咯咯直笑。劉蕓從廚房里出來,看了一眼掛鐘,對初心說:“也不早了,你爸怎么還不回來,你出去找找,就在外面慶嫂的小賣鋪。”說完,又跟攤在臥室里的初言喊了一句“言言,給思琪打個電話,問什么時候下班。”初心應(yīng)了一聲抱著天天就出去了。
才處了一個多小時,天天似乎很喜歡她這個陌生的姑姑。初心一下樓想把她放在地上,她卻使勁箍緊初心的脖子不下來。初心只感覺她肉嘟嘟的下巴擱在自己的肩上,儼然一個活脫脫的小懶蟲。初心感覺脖子癢癢的,卻覺得很幸福。
這幾年縣城里變化很大,連小區(qū)里里外外都換了個樣。初心抱著天天摸索了好一會才找到小賣鋪。她遠遠的就看到了那個總是縮著脖子的男人,他的背影不再健壯,反而有些清瘦。初心看得出神了,天天一見是爺爺就掙扎著要下去,初心一放下小圓球就一溜煙跑到了明成腳下。
明成在看小區(qū)里的鄰居們下象棋,大家都樂呵呵地談?wù)撝约旱囊娊狻C鞒梢豢刺焯靵砹肆ⅠR把她抱起來,問誰帶她來的。天天咿咿呀呀地說姑姑,明成又問哪個姑姑,天天不知道了就指指后面的初心。明成順著一看才看到初心就那么站在那。
明成趕緊抱著天天走過去,周圍的老人紛紛叫住明成:“大成,怎么就走了?你還沒說這車圍將怎么破呢?”明成邊走邊回頭說:“改天改天,該回家吃飯了。”
初心就這么看著爸爸一瘸一拐的抱著天天走過來,她突然濕了眼眶。她記得,爸爸的腿成為現(xiàn)在這樣,完全是自己的錯,她不該逼爸爸的,爸爸那么愛她,她卻成為了那把割破親情的利刃。
她記得大三時,她和司徒剛分手。后來,司徒去了美國,初心沒告訴父母放棄司法考試回了老家。明成夫妻倆做的服裝生意剛有起色,租住的超市老板卻被抓了,剩下的就是貨物積攢,賣不出去。父親整日愁眉苦臉的在家沒事做,時常還能聽見父母聲嘶力竭地爭吵。
初心回到家,看著這樣的家,覺得自己真的是受夠了,為什么老天對自己那么不公,沒有別人富裕的家世就算了,現(xiàn)在就連愛情也要被財富踩在腳下。
所以,初心把一切的不公歸咎于了自己的父母親。于是父母再一次爭吵的時候,她沖了進去,指著父親狠戾的責罵。
她永遠記得父親那時錯愕又哀傷的表情,以及后面顫抖著,無聲的出去的情形。
那時她正在氣頭上,可怕的六親不認。罵完爸爸后就一個人買了車票回了學校,每天起早貪黑的復(fù)習專業(yè)課,備考下一次的司法考試。
大四畢業(yè)的時候,初心考上了司法考試,同時也報考了當?shù)氐臋z察院。回家的時候,卻看見了爸爸的腿一瘸一拐的。原來,當時自己罵了爸爸之后,爸爸就去工地上找了一個臨時工作,腿是在做工的時候被掉下來的石頭壓的。
初心想,那時候,父親得多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