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嗯？這怎么光敲門不吭聲呢？肯定是哪個家伙看我在里頭待的時間長了，想喊我出去，或者逗我開心吧？

　　“行了，我來了！”

　　我將墨瞳的袖口整理好，起身開了門……

　　電光火石間，不，比電光火石還快，我脖頸處便挨了一記……

　　“你，你是……”徹底昏過去之前，我看到，那個人的臉，是程誠……

　　我是被窗外的“鶯歌燕語”聲吵醒的——以前在云涯無名山的時候，總有那么幾只鳥會在我窗前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就每日剛入辰時的那個點，從未遲到過，趕也趕不走，害得我那么多年也沒能睡成一個懶覺。

　　如今我又回到了這里。

　　——我以為，我這輩子再不會到這里來的。

　　記憶中，木墻坡頂的茅草屋并沒什么變化，就連我躺著的這處炕頭刻著的數字，也依舊清晰如昨。

　　十三年前的七月十二，是我在這度過的第一天。

　　我推開房門，嗅到了外頭那夾雜著花草芬芳的泥土味，空氣很濕潤，應該是夜里下過一場雨……如果沒有門口守著的那個人的話，我想我會很欣然地回味這種悠然恬靜的感覺。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程誠眼指旁邊與我這處相距有九十度彎折的另一所茅草屋道：“他在里面等你。”

　　“他？”

　　“去了便知。”

　　想要見我的人是誰都不稀奇，但我納悶的是，為什么里面的人會是一個老頭子，還是一個從未見過面的老頭子。

　　“怎么，沒認出我來？”里屋內，那人就坐在師父常坐的蒲團上，那形松意不松，淡然趺坐的樣子，像極了師父。

　　“坐。”

　　我依言與他對坐：“我認識你？”

　　“怎么，從你出世就開始算計你的人，換了模樣就認不得了？”

　　“你，你是……天游？”

　　我睜大眼睛看著面前這個形容枯槁，眼窩深陷的老人，哪里還有一分那謀算天下的冷酷和狂妄？

　　我真的，一時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甚至對這樣的事實有了幾分抗拒。

　　“萬事皆有因果，我下了攝心蠱毒，就預料到會有被反噬的這一天。”

　　“你是因為反噬才變成這樣的？”

　　“也不全是。”他扯著嘴角的紋路笑道：“你猜猜，我找你來是為什么？”

　　“難不成是要和我攤牌？”

　　“呵呵，我的確是要向你說明一切。”他垂在膝旁的手往腿上放了放，“只是不知，你會如何面對。”

　　“你什么意思？”

　　他輕笑一聲：“沒什么意思。你我的事先暫且擱一擱，我們，就先談談我那傻兒子。”

　　“你想說什么？挑撥離間對你來說，是種低級的行為。”

　　“說不說取決于我，是不是挑撥，會不會離間，這取決于你。”

　　我咽了口涎水：“好，你說，我聽著。”

　　“夏承羽，他從在無影樓訓練開始，就知道我們的意圖。”

　　“這我知道。”

　　“那你又可曾想過，他這些年從未與無影樓動手，是因為他也默許了無影樓的存在？”他見我不搭話，繼而道：“他是被公儀紫鳶帶大的，你認為在她的教導下，在皇宮這種大熔爐的侵蝕下，他會是什么好人嗎？”

　　“我從未說過我覺得他是個好人。”

　　“好，看來你已有所準備……那我就如實說了，從第一次知道紫微星的存在時，我就在計劃殺你了。第一次殺你，是在你七歲時，那一次，是我打定主意要除掉你的唯一一次。”

　　“所以，之后我學成歸家那次，還有燁州護城河那次，都是為了利用我？”

　　“不錯，第二次，是為了引你下機關城，第三次，是為了讓你注意到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