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際的風嘶鳴著,如最深入人心的絕唱,凄美決然。
崖很深,深到根本就看不見底下到底是什么,很黑,黑到?jīng)]有人會注意到她的存在。
崖際巨石嶙峋,旁枝伸出尖尖的梢,劃破了單薄的裙衫,在她皙白如玉的身上刻下一道又一道的深痕。
外翻的血肉,滿身的血痕,清瘦的身子……痛到麻木,她已忘記了疼痛。
這回,她不會再有這么好運了吧。
死死咬住唇畔,再也沒有多余的力氣去掙扎反抗。
終于她輕輕地閉上了眼,等待落地的那一刻。
若有來生,只愿做個清淺的女子,青山,薄舟……
…………
她并不知道崖上此刻竟莫名地多數(shù)來數(shù)名黑衣死侍,風神惡煞,似是要將人置之死地。
上官景堯面沉如水,眼神卻是冰冷至極。
“瑞安王,我們又見面了。”
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挑釁。
谷風瑟瑟,吹起男子肩后的墨發(fā)。
關漠從一群死侍中走了出來,一襲大紅袍子很是刺眼。
不知是來紀念還是祭奠?
他眉目間有著部族人特有的狂野,戾氣。
敵多我少,勝負已然明了。
“王爺!”
墨痕心下一緊,下意識地起身飛奔到上官景堯的身邊。
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勁風呼呼,卷起一地煙沙,迷得人睜不開眼。
“王爺!”絕望的嘶吼,墨痕被一股力道震得連連后退。
上官景堯的臉色愈發(fā)的蒼白,“不可啊!”
關漠也是一驚,沒想到上官景堯竟然用了禁術!
山風呼嘯,水波擊石,滾落了數(shù)塊巨石。
“嗖嗖嗖”數(shù)枚飛刀從上官景堯的袖中飛出,直直刺進死侍的喉嚨,當場殞命。
威力之大可想而知,漫卷的風塵中關漠用劍死死地撐著地,穩(wěn)住了自己的身體。
隨即又是一股力,直直地擊中他的心臟。
狂風卷地間,一口鮮血噴吐而出!不可置信地看向上官景堯,可人早已消失在滾滾石煙中,不見影蹤。
彈指之間,竟是滿地死尸,場面不可謂不慘烈。
“王爺!”墨痕沖到崖邊,一臉痛心地往下望去。
已是淚流滿面。
自古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這一眼,深不見底,遙遙無期。
“哼!”關漠冷哼,“紅顏禍水。”
說罷,一甩袖,面色陰沉地消失在黑夜里。
…………
淺溪,暗洞。
女子渾身都是血跡斑斑,靜靜地躺在冰涼的溪水里。
涓涓細流,淌過女子的流著血的傷口,漸漸地,漸漸地,溪水染成了鮮紅色,看的人心中發(fā)寒。
南豐國的仲秋已是寒涼入骨深,這樣嬌嫩少女又如何受得住?
凝望著溪水中的女子,上官景堯的眉心微蹙。
似乎他與她的相識,讓她吃了不少的苦,受盡了深深淺淺的傷。
可誰又能說這不是造化弄人呢?正如自己生下來體內(nèi)就有天下奇毒一般。
但若是細細想想,眼前的女子似乎有些地方竟是與自己這般的像。
譬如她的隱忍不發(fā),她的淡漠冰涼……
這世間,能挑動他心緒的人又有幾人呢?終究,他還是舍不得她死的。
緩緩走向了那條已染成血色的溪流,
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她竟然傷的這么重,一塊鵝卵石大的石片深深扎在了她的右肩,血流不止。白皙細膩的臉上一條足有一尺多長的血痕顯得觸目驚心。
修長的細眉緊緊地皺成了一團,濃的化不開。
即便如此,她依舊緊緊地抿著單薄的雙唇,不發(fā)一聲。
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那晚,她倚在自己懷中說著“她好怕”時,眼中流露出的驚懼。
那時她是那么的害怕,害怕到卸下了那所謂的冰涼。
可她如今受了這么重的傷卻不發(fā)一聲。
…………
廣袖一揮,一條銀帶“嗖”的一聲將女子牢牢裹住,一收一提間,女子穩(wěn)穩(wěn)地落到上官景堯的懷中。
輕輕為她抹去了嘴角的血漬,緩緩朝著暗洞的方向走去。
*
“你說什么!”女子眼中滿是震驚之色,半端著玉瓷杯的手在空中頓住。
在廂房外看守的兩名貼身侍婢皆是向前走了兩步,生怕觸怒自家主子。
“月黎,你還是這樣,遇事總是這般心急。”男子略顯親昵地睨了女子一眼,接過她手中的瓷杯,將里面的瓊漿玉液一飲而盡。
“我怎能不急?掉下懸崖的人又不是你!”女子話中有些怒意。
“那我是該慶幸還是該后悔呢?”
男子眼里一束寒芒一閃而逝。
“哼。”女子冷冷一哼,眼中是滿滿的不屑。
“啊”,一聲尖叫,
“放開我!”女子死死地瞪著眼前的人。
擎住女子下顎的手又用力了幾分,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
“在你眼里我就是這般的讓你不屑一顧嗎!”男子將頭湊到女子眼前,一字一句地說,
“我會讓你后悔的!”說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聲這般的狂野不羈。
狠狠地松了手,關漠頭也不回的摔門而去。
女子死死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修長的指甲深深地嵌進了肉里。
“你若是敢傷他,本宮決不會放過你!”月黎眼中滿是冰寒之色。
這些年,她日日都會想到那些與他在天啟國度過的歲月。
那時,她獨自一人來到天啟,無依無靠,只能靠在天香樓賣藝為生,沒想到,竟會遇見了他。
那日,他紅袍似火,紫色玉冠高高豎起,飄逸的墨發(fā)垂肩,舉手投足間盡是清冷高貴,就是一眼便能讓人如癡如醉,怎么也移不開眼。
她想,這樣的男子必定不識人間煙火,可若是不識,又為何會來這種煙花之地?
往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會來,在二樓的那個位置總會看到他,而每次他只是靜靜地喝茶,賞舞,品樂,清冷淡漠。
他一定是有苦衷的,她這樣想著。想著,想著,終于,走到了他的身邊。
還記得那日的場景,她就坐在他的對面,品著和他一樣的茶,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為何要來這里?”他淡淡開口,眼眸中沒有一絲溫度。
“公子又為何會來這里?”她記得她說這話時心中是忐忑不安的。
她害怕他會嫌棄自己,害怕他會拂袖而去,往后再也見不到他。
可是,他沒有,他竟然笑了,這樣一個男子,笑起來竟也是這般的絕代風華。
“你與我不同。”
后來,他與她說了好多事,但她所知道的一切都莫過于,奇聞異事,文人雅客之間的風流韻事罷了。
對于他,她還知之甚少,她只知道,他姓上官,是個富家公子罷了。

念君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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