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啊!”
一陣驚魂的叫聲直直地傳入眾人的耳中,光是聽著這聲音便是能想象到那人所見之景是何其的可怖。
“啊!”又是一聲。
奏樂聲戛然而止,舞姬的蓮步紊亂了節奏,宮女驚得慌了神,奈何君王在此,不敢亂了規律。
此刻,段墨雙眼如炬,眉眼間依舊是鎮定的神色。
叫聲一聲接著一聲,離眾人愈來愈近。
很快,一名宮女裝扮的女子從黑暗中沖出,雙眼已被恐懼占滿,渾身不住地顫抖著,
“鬼!鬼!鬼!”
幾近是用了最后的氣力,爬到了段墨的身前。
“啊!”看著地上滿目通紅的女子,在場的官家貴女亦是嚇得花容失色。
還未等她靠近段墨,便被禁衛軍牢牢地制在地面上,動彈不得。
“放肆!好大的膽子,竟敢謠傳鬼神之說。”柳貴妃在一旁斥罵著。
“那里,有個女子……在……在……”話還未說完,地上的女子便昏厥了過去。
自始至終,段墨并未發一聲,在眾人驚魂未定時,大步朝著宮女所指之處而去。
“王君!”柳月黎心下一驚,出聲叫到,可這次,段墨并沒有回頭,就連腳下的步子也未慢下半分。
見王君如此,身后的眾人亦不敢怠慢,心上再是驚恐,也是緊緊跟上前去。
“都給孤住手!”段墨一聲怒吼,弓箭手立馬止住了即將松開的弦。
月輝下,竹影間,湖畔旁。
女子一襲白衣,長發及膝,應著這靜謐的月色,翩然而舞,她的面容蒼白如紙,瘦的已是皮包骨,紅唇烈焰,讓旁人看來,這景,不是唯美,而應是可怖萬分的。
可段墨渾身卻隱隱地顫抖著,似乎在隱忍著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是你嗎?”
女子沒有回答,依舊揮動著白袖,水波粼粼,映照著蹁躚的舞袖。
身后,禁衛軍擋住眾人,離前面的段墨遠遠的,聽不清段墨說了些什么,亦或是什么也沒有說。
“這些年,跟著我,讓你受苦了。”
聽到這話時,女子微微怔了怔,月光照著一滴清淚緩緩落下。
“子越,還記得嗎,當年第一次見你時,孤因你一舞傾心。”
看著前方的人兒,腳下的步子又向前邁了邁。
“今夜你也很美。”
深深望了眼,身前不遠處的女子,緩緩上了眼,“無論當初一見,是陰謀還是緣分,你始終是我段墨一生摯愛的夏子越。”
女子似乎不知疲倦,舞了一舞又一舞。
可怎會真的不知疲倦,白衣之下,遍體鱗傷的身子,一動便是連骨帶筋般的痛。
鮮血漸漸染紅了白袖,也刺痛了段墨的眼。
通透如段墨,又如何不懂,只是這一走,恐這一生便再難相見。
終于,白衣女子旋然倒地,不,此刻的她該是紅衣了。
暗夜中,眾人看不真切前方到底是如何,只是見得,王君決然沖上前。
“子越!”望著懷中的女子,縱使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也是流下了眼淚,
“墨郎。”女子緩緩伸手,為男子擦去了臉上了淚。
“此生相遇,子越不悔,若來世能再遇墨郎,子越必當眉眼如初,傾蓋如故。”
段墨再次閉上了雙眸,可又是一滴淚水滾落。
“如有來世,若再遇子越,我必當惜之護之,擋下所有苦痛。”
“墨郎,子越此大的心愿便是……”
還未等女子說完,眾人身后傳來一聲公鴨嗓,“太后娘娘駕到!”
段墨瞳孔猛的一收,
“子越,待到梨花盛開之時,我必來尋你。”
說罷,飛速閃身,朝著林中穿去。
“景堯,拜托。”
“靈玉,謝謝你。”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太后便在侍從的簇擁下走來,她的布履蹣跚,眉眼間有的卻是狠厲。
見到太后,眾人皆是一驚,很快,跪地行大禮。
“兒臣參加母后。”
段墨的懷中抱著一位白衣女子,容貌與夏子越一般無二。
看了一眼段墨懷中的女子,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逝,轉而看向段墨,
“王后是怎么了?”語氣中滿是關懷之意,只是眸眼里卻未見半分的關切之色。
段墨早已習慣了這虛情假意般的噓寒問暖,“子越想為兒臣一舞,只是累了罷了。”
“是嗎?”
這話是問白衣女子的。
靈玉如何能應對這樣的太后,好在先前顏姬告訴她冷淡對之即可。
“嗯。”
聽女子這般回答,太后竟是未惱。
“王后既是累了,那與哀家一同回宮如何?”話語間并未有半分的詢問之意。
女子并未回答,“母后今夜趕來行宮想是累了,不若今夜暫且歇在行宮,明日孤同母后一同回宮如何?”
聽段墨已是這般說了,她也不能再多說些什么。
“如此也好。”
“兒臣,恭送母后。”這是在下逐客令嗎,懷中的靈玉有些不解,快速抬眸看了一眼將自己抱在懷中的男子。
似乎這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情。
“哼。”太后輕哼,在眾人的恭維中,離去。
段墨沒再言語,抱起懷中的女子,朝著自己的寢宮走去。
“回到宮中,孤護不了你,小心太后。”
內力傳音,究竟是什么讓堂堂君王這般,看來,縱使是君王,也有這般的力不從心的時候。
“好,靈玉會的。”
言罷,兩人便不再言語,心中裝著各自的牽掛,或是擔憂,或是期盼。
…………
林中的人自始至終都未被人發現,待眾人散去,上官景堯才開口道:“這幾日,就回暗閣好好養傷。”
“是。”
見顏姬面露猶豫之色。
“有何事不妨直說。”
“是,身處皇宮的這些年,顏姬發現太后確有古怪。”
“哦?何怪之有?”
上官景堯微微蹙眉,對于這個太后,他并未有過深的了解,也從未將眼線放到太后那里。
“這幾年,太后將顏姬折磨的生不如死,顏姬不明白太后為何要這般處心積慮地對待顏姬?這是其一,而其二是,有一次,聽守候在門外的太后眼線說過,太后有時會半夜離宮。”
上官景堯雙眼微瞇,似在思考這其中的因果。
“關于太后,你可還曾聽聞其他?”
顏姬閉起雙眼,往事在腦海里如潮水般涌現。
忽地,睜眼。
“顏姬剛入宮時,無意間聽聞,太后在顏姬入宮前離奇大病一場,都以為太后命不久矣,王君遂請了法師前來,誰知在顏姬入宮不久后太后便逐漸好轉了起來。”
想了想,顏姬又道:“生死之事本就難料,這并未有太多奇怪之處,可是,自從太后有了好轉,性情便總是陰晴不定,有時,對待宮人的手段殘忍至極,即使顏姬曾在暗閣中受夠那般殘酷的訓練,看到那種手段都覺得心生畏懼。”
“哦?”上官景堯微微挑了挑眉。
“濯清。”
“屬下在。”濯清不知何時,鬼魅般從暗夜中出現。
“帶顏姬回暗閣養傷。”
“是。”
說罷,兩人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暗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