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賢王府,后花園,暖香亭。
暖香亭蓋在翠心湖之上,翠心湖之下是幾眼溫泉,一年四季溫泉水不斷,所以這翠心湖到了冬天也不上凍。非但不上凍,汩汩而出的泉水讓翠心湖到了冬天總是升騰起氤氳的霧氣,修在翠心湖中心的暖香亭就好像在仙境中一樣。
因為溫度高,有心思奇妙的花匠在暖香亭里面種植了許多花兒,即便外面白雪皚皚,這亭子中卻是四季常春,花香怡人,故而取名“暖香亭”。
暖香亭不遠處停著一條紅色的宮船,雕梁畫柱,燈火通明。船頭放置了一把焦尾瑤琴,一個身著淡黃色宮紗,微露半抹酥胸的女子正非常投入地撫一首曲風哀婉的《胡笳十八拍》,琴聲在空曠的湖面上顯得格外悠揚。
亭子正中放了一把逍遙椅,椅子上鋪了一襲如雪般的白虎皮,石方側躺在椅子之上,身上搭了一襲薄薄的絲綢被。
他的左手支著頭,面向彈琴的女子,卻閉著眼睛沉浸在琴聲之中,渾然忘我。
一曲彈罷,女子站了起來,沖著亭子中的石方,深施了一禮,走入船艙。
石方翻身坐了起來,早有伺候著的侍妾端來熱茶,他接過茶來喝了一口,又放回托盤之上,轉而又閉上了眼睛,陷入沉思。
此時,亥時將過,他絲毫沒有要離開暖香亭回臥房就寢的意思。
他一邊聽著悠揚的曲子,一邊在手里摩挲著手里的白璧蓮花珮,昏昏然,半夢半醒。
半夢半醒間,腦海里浮現的竟都是薛晴柔的模樣,她的那雙大眼睛那么靈動、那么單純,一直在石方的眼前晃動,他覺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本來傍晚的時候,見她與那男子卿卿我我的樣子,石方已經開釋,只是將她當做自己的保命符,卻沒想到自己與她竟然能夠兜兜轉轉地在焦化寺花燈會上再次相遇。
兩天,三次,這茫茫人海中,兩人的緣分得有多深。
在他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女孩子。
在滿街花燈的照耀下,他看到了薛晴柔著男裝的模樣,那般英姿,足可窺見她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風采。
若說前兩次與薛晴柔相見,她那嬌俏的模樣吸引了他,那今夜的薛晴柔讓賢王石方的心中有種被深深撞擊的感覺。
能夠擁有這樣的女孩子,一生一世,想想都覺得很是幸福。
眼見馬上就要到子時,亭子外等著的山空輕輕地走入亭子中,跪倒在地:“爺,夜深了,這亭子雖暖和,但水汽大,恐對身子不好,還是上岸去吧。”
石方緩過神兒來,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候著的侍妾拿過大氅給他披上。
他大步走向前,跨到亭子外擺渡的另一條宮船上。
小船在霧氣蒙蒙的翠心湖上劃行,不一會兒就到了岸邊,已經有轎輦停在那里,還有幾十個侍女侍衛等著。
他坐到轎輦中,山空向前面一揮手,轎起,一行人開始往前走。
走了沒幾步,石方突然有了個主意,他撩開轎簾,吩咐道:“山空,明天你去一趟薛大司馬的府上,送一封信給平陽將軍。”
“是,屬下領命。”山空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