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簀青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身上疼痛的緊。深吸口氣控制住想要呼出聲的沖動,沈簀青赤足走下床,踉蹌的走到房間中央的桌子前倒了杯茶咕咚地喝下肚。
昏迷前的記憶漸漸被想起來,沈簀青高聲到:“韓墨!”
門外的韓墨聞聲而入。看到沈簀青赤足踩在地上,韓墨不由得出聲,道:“主子,您這是……”
唇際還沾著幾滴水漬,韓墨生生扭轉話頭:“主子身上有傷,受不得涼,還是臥床靜養為好。”
趁著韓墨說話的空當,沈簀青又灌下了一杯茶。聽聞韓墨在說這些沒用的話,他擺擺手,急切地問:“雪兒怎么樣了?父王可有請大夫為雪兒診治?雪兒現在在哪里?現在還發熱嗎?可好些了?”
一個個問題如連珠炮般拋向韓墨,韓墨半是憤慨半是遲疑,他猶豫地開口:“主子別擔心,絡姑娘現在已經退了熱了,王爺請了大夫為絡姑娘診治,至于絡姑娘現在在哪兒……”
韓墨目光躲閃閃爍其詞,看得沈簀青一陣心焦。他皺著眉厲聲問道:“雪兒現在在哪兒?!說!”
韓墨這才小聲地說道:“主子……絡姑娘她……她就在旁邊的耳房里。”
“呼。”沈簀青松了口氣,隨即狂喜,“真的?”他眼中滿是驚喜,不確定地問著韓墨。只是沒等韓墨回答,沈簀青便已經踉蹌這跑去耳房。
“自然是真的——主子!主子您倒是慢點啊。”看著沈簀青跑向耳房,韓墨無奈,快步跟了上去。
半推半撞地開了門,小小的耳房中只有一張孤零零的床。而床上,便是沈簀青朝思暮想卻又求而不得的絡纖雪。
此時的絡纖雪還沒有醒來,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一頭烏黑的長發散在床上鋪了半張床,如同一朵綻開的墨色牡丹。
耳房很小,里面只放了一張床和一只小爐子。爐子燒的旺旺的,耳房里春意融融。沈簀青看著絡纖雪卻止了步,似乎是不敢上前。爐子里的碳忽然爆開噼啪的一聲輕響,沈簀青似乎是受了驚,忽然扭頭看向韓墨。
韓墨識趣地退了下去,還不忘關上了門。
沈簀青慢慢地踱到了床前,緩緩地坐在了床沿,靜靜地凝視著絡纖雪。
絡纖雪喜涼,右手半截小臂露出了被子,幾縷墨發貼在臉頰上,一副嬌憨的模樣。
嘴角染了笑意,沈簀青輕輕地握住絡纖雪的手腕。被子是碧色的,映著絡纖雪的手腕,真真是皓腕凝霜雪。只是剛剛握住絡纖雪的手腕,沈簀青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太瘦了,手腕實在太細了。端起手腕細細查看,沈簀青忽然就斂了面上的笑。
纖細的手腕,觸目驚心的紅痕,以及被凍得腫脹的手指……沈簀青心頭一陣無力的自責與疼惜,只是尚且來不及傷心,沈簀青便瞧見絡纖雪睜開了眼睛。
之后的事情一一浮上腦海,沈簀青只覺得心頭一陣驚恐,卻忽的聽到了李棲梧柔和的聲音:“殿下,妾身說的,殿下可聽進去了?”
沈簀青一下子就清醒了起來。
“梧兒說的話,我自然是記著的,早已銘刻進了心扉。”沈簀青微笑著回答,忽的拉起了李棲梧的手,道:“天冷,梧兒怎么穿的這般單薄?不怕冷么?”
李棲梧垂首,抿唇淡淡一笑,道:“阿青,我無事,你也要保證身體才是,切莫過分辛苦,傷了身子就不值得了。”
“嗯,”沈簀青輕笑出聲,聲音如同他的人一般清爽,只是片刻后,沈簀青便微微地蹙起了眉頭,略帶著幾分遺憾、歉意與不舍地瞧著李棲梧,道:“梧兒,我現下還有些公務,你……委屈你先行回去,待會兒我再去看你,可好?”
李棲梧瞧著面前一眼柔情的沈簀青,忍下心頭的不舍,李棲梧故作灑脫地一笑,道:“阿青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我便不煩阿青了。對了,阿青,我做了你愛吃的紅豆餅,待會兒讓人送過來,你也吃一些。”說著李棲梧戀戀不舍地瞧了沈簀青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等到李棲梧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沈簀青便支撐不住地身子一晃,險些摔倒在地。
“你瞧瞧你,平日里裝作一腔柔情也便罷了,怎么這幾日還是如此?分明才剛剛挨了頓鞭子,找死也不是你這么個照法啊。”第五丹纓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沈簀青,口中卻是不依不饒地抱怨著,“不過,你喜歡的女人確實不錯,竟然還能夠親自跑到了邊境去主持大局,果然是位奇女子啊。”
“……她不過是個庸常的女子,比不上第五姑娘,姑娘謬贊了。”沈簀青站穩了身形,恍若無意地避開了第五丹纓的手。
第五丹纓瞧著沈簀青的動作,眼底劃過一抹神傷。
“嘖嘖嘖,同樣都是你的側妃,你竟如此地厚此薄彼,世子殿下還真的是讓妾身心冷啊。”第五丹纓故作輕松地開口。
“第五姑娘也知道,我對于第五姑娘是尊敬有加,唯恐唐突了姑娘,可對于李棲梧,便是別有用心,心懷不軌了。”沈簀青眉眼含霜,似乎絲毫沒有人類的感情,“待到出去了李家,我便會還姑娘自由,免得耽誤了姑娘。”
“……沈簀青,你還真的是好樣的,為了一個女人,你敢違抗父命,敢以身相替,敢把自己的命豁出去也要護她周全,結果對旁人便這般地冷血無情……”說著說著,第五丹纓又笑了起來,“罷了罷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你現下先回去休息,若是你出事了,怕是無人能夠護得住那位絡姑娘了。”
“多謝第五姑娘關心,我無礙,今日還有些公務要處理,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便先行告退了。”說著沈簀青朝著第五丹纓略一頜首,轉身朝著書房走去。
第五丹纓瞧著沈簀青匆忙離去的背影,腳下一點,幾個翻身坐到了房梁上。
她雙手托腮地盯著沈簀青的背影,過了許久才輕輕地呢喃著,道:“沈簀青啊沈簀青,你為何只能看得到一個甚至見不到的女人,卻瞧不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