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從痛苦中覺悟,這是每個生命都要承受的,他終于能夠面對,他從中解放出來了自我,他對這份愛,有了更深的領會,接受自己的無可奈何才是一份聰明的情感,他感覺有了幾分把握。而時光已悄然流逝,變化是如此迷人又溢滿了痛苦的決裂。
“青竹,我要走了,離開這里,去很遠的縣城。”她背靠著竹子,看著天邊那抹斜陽,手里胡亂絞繞著一支長長的草根,語氣迷茫而確定。
“你知道的,我成績一向很好,所以我考上了這里最好的學校,學校在縣城里,我以后就在那里讀書。。。在那邊住宿,一個月才能回一次家。”
…
“我有很多想要知道的,想去看,去嘗試。”她側頭看了看修長的青竹,靜謐,只隨風而擺動枝葉。
她揚手拍了拍竹子,又恢復了原先的姿勢。
“真羨慕你,無憂無慮,沒有那么多煩惱。”她停頓了一會,
只維系著手上的動作。
“其實我很喜歡這里,安靜,平和,但我不能這樣過一輩子,我要走出去,看看遠方。你知道嗎?世界那么那么大,有許多不同的景色,有一望無際的海洋,有聳入云霄的高原。還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好吃好玩的,這些我在這里都找不到。”她突然神色激動,眉眼里綻放出迷人的色彩,講述著她憧憬的,夢想的,新鮮的事物。
他默默聆聽著她的傾訴。認真的想那些海洋,城市,高山,雪原,和這個廣闊迷人的世界。為她可以去看到這些而感到高興,又有一點傷心。
“青竹,我要成為一名高中生了,去縣城里讀書,然后以后我會去更多地方,看更多我想看到的,放心,我會與你分享的。”對新鮮的憧憬終于壓倒了離別的傷感與害怕,她興奮的一躍而起,回身捧住青竹,輕柔的吻了他一下。
“祝賀我吧,青竹!等你回來,講給你聽啊,哈哈哈。”
她嬉笑一聲便歡快的奔跑著離去了。她最后的身影投進了夕陽的余暉里,好像融入在了那一方土地一片光彩里,而這也印入了他的記憶。
…
當第一個月過去了,小星沒有來。他聽到人們曾有兩日討論到她,他仍舊平靜等待。
第二個月,小星沒有來,他落了一片葉子,是十月,秋深了。
第三個月,地上一地枯葉。
第四個月,雪花飄飄灑灑的落下了,將他包裹進了懷抱。
他終于泣不成聲,感受到了充塞在他身體每節竹身的郁氣,無法吐出,無法消化,難受到他感覺茫然。再多的覺悟和智慧也無助于這份體會。
對著這寂靜的雪地,他終于開始訴說著他深藏的心事。
“我只是一棵竹子,這層層山嶺,覆的可都是竹林,我只不過是其中普普通通的一棵。可是我遇見了你。”
“這對于我好還是不好我一直都分辨不清楚,但是我不后悔遇到你。你說你想出去,喜歡不同的風景,喜歡這廣大山河,千重萬重景色。然而你不知道,這些,我從你的眉眼間都能看見。”
“我知道,你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女孩,容貌不算好看,只是有這山水養育的幾分清秀,世界上一樣的女孩有成千上萬個,數也數不清,可是我遇到了你,你遇到了我。”
“我喜歡你,是喜歡你在我眼中真正的好看,既關于外在,又無關于你的容貌。是世界一切顏色美麗褪去后的在你身上的真正遺留,是我所能看見的最好看,比的過萬里山海,比的過燦燦星河。我不與他們爭辯你的美麗,是因為他們看不見,我也不想他們發現,你是我的。”
“可是我不是你的,你想去看你的山河,你眼中的精彩世界。沒關系,我本來也就是一棵竹子,不能說,不能動,甚至沒什么用,不能幫你。但我可以等,等你一個小時,一天,一個月,一年,十年,百年,千年萬年!”
“等到我消失在這土地里,和我的二十四。等你回來。”
“謝謝遇見你,讓我有所不同。”
雪地蔓延到了遠遠的地方,一片素潔,讓人不忍打破這份純潔的美麗。而往往有人打破了這一切,卻又毫不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