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回憶篇(1)
5月2號,是徐季風一生中最不愿意回憶的日子。那天他被突然叫回國,參加母親的葬禮。
他的母親,一位美麗可憐的女子。曾經的她美麗、溫柔,幾乎是整個越陵男子傾慕的對象,然而可悲的是這其中并不包括他的父親。
后來,顧家敗落,她和所有富家小姐一樣淪為商場上用來交易的棋子,嫁給了他的父親。他們的婚姻有名無實,父親心里只有家族和事業,而他那可憐的母親被困于徐家這個寂寞的牢籠,終其一生都沒有逃出來。
自徐季風有記憶起,他的母親就已經變了。她不再像以前一樣溫柔地對待每一個人,變得狂躁而偏執。
那個可憐的女人似乎要把徐家帶給她的痛苦,加在她的兒女身上。她從來沒有抱過他和姐姐,看到他哭,她的眼里沒有心疼,有的卻是嘲諷和報復后的快感。
徐季風最后一次見她,是在那座豪華的別墅里,那是徐家專門為她建的一間精神療養所。徐家一直對外宣稱兒媳身體不好,需要靜養,可是徐家的每一個人包括下人都知道那個可憐的女人已經徹底的瘋了。
她每天除了吃藥,就是坐著發呆,偶爾意識清醒的時候嘴里呢喃幾句胡話。
那天,她似乎異常清醒,一舉一動都跟正常人一樣,會對著人笑了。守著她的護士看見她的舉止后,連忙給徐家的醫生打電話。
醫生給她做了全方面的檢查,大家都以為會聽到好消息,可是醫生卻告訴徐老爺子一個可怕的事實,就是她離死不遠了。
她長期處于高度壓抑的狀態,精神狀態已經非常的差了,現在的回光返照,只是預示著她將清醒的走向黑暗的深淵。
徐老爺子將這件事瞞著所有的人,包括他。
徐季風是下午去見她的。他第一次見到那個女人溫溫柔柔的叫他“小風”,第一次見到她對他笑,還跟他講了許多話。她說她自己在嫁給父親前是一名舞蹈老師,說她一直愛著自己的父親,說她很對不起他和姐姐。這些他以前都不知道。
她甚至還起意跳舞給他看,他簡直受寵若驚,呆呆的看著她,不知道該怎么反應。
他沒有欣賞完她的舞蹈,就匆匆離開去趕飛機了。
離開那座空虛華麗的別墅前,他透過窗子看到她妖艷而詭異的笑容,心里一緊,來不及深想,便匆匆逃離了。
可是,他沒有想到那是他最后一次見她。
——
葬禮上來了好多人。徐家的人去世了,自然搞得人盡皆知,這些人不知道是懷著怎么樣的心情來的,是真心傷痛,還是徒有其表的虛情假意。徐季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他很累。
他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鞠躬,聽著那些人安慰的話只是習慣性的點頭。
他看著照片上笑得一臉溫柔的女人,心里一陣嘲弄。
假的。笑得真假。這個女人一直都是個騙子。
就在所有人以為他會回國接手徐氏時,他卻當著徐家所有人的面說他想去美國學醫。
本來以為是一場不可避免的爭吵,可是他的父親只是沉默了一會,然后說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去美國的前的最后一晚,父親把他叫到書房對他說了些話。
他說他對不起母親,還說是他毀了那個女人的一生。
最后,他喝醉了,趴在桌子上,嘴里呢喃著幾個字。徐季風知道他是在叫洛洛,顧洛。
——
他找了很多資料,最終選擇拜美國西醫界的約翰森為師。
約翰森年過半百,是西醫界的領軍人物,曾經幾度登上時代周刊的封面。徐季風選擇他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他曾經治好了一個精神重度抑郁的病人,這個病人的特殊之處就在于他是所有醫生都放棄的一個病人,病入膏肓,無可救藥。
可是約翰森的脾氣很古怪,徐季風幾次拜訪他都閉門不見。就在徐季風以為拜師無望時,他們倆竟然神奇的在紐約的一家咖啡館遇見了。
那次談話,約翰森只問了他一個問題:“你一個學金融的,為什么要學醫?”
他看著約翰森的眼睛,答:“因為我的母親,我想看看她的世界。”他一直覺得母親的世界是孤獨、虛假的,因為就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生活在里面,她一個人自導自演活完了她的一生,徐家甚至她身邊的每一個人沒有人能讀懂她。
他只是想看看她的世界而已。
或許是他眼里的堅定打動了約翰森,總之,那次之后,他莫名其妙的成為了約翰森的徒弟。
最初學醫的日子是最難熬的。約翰森的教學方式奇特,常常模擬真實案例,把他們關在封閉的房間里想象病人眼中的世界,然后把治療方法寫在隨身攜帶的紙上。
徐季風有段時間一度以為自己快抑郁了,整天腦子里轉的都是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完全不合邏輯,超乎自然常理。他終于開始有點理解那個可憐的女人了。
他一直相信那個女人在最后跟他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她說她一直愛著自己的父親,說她很對不起他和姐姐。他知道那是他可憐的母親在做最后的告別,那個已經病入膏肓的女人在請求他們的原諒,然后毫不猶豫的跳入死亡的深淵。

玄綰綰
我……真不是故意要把男主寫這么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