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好久，高起潛還沒來。
劉海怕他找不到自己，去火場中揀了些干柴，在河邊升起了火堆。在這過程中，很幸運的揀回了劈風刀。
劉海練刀，在火堆邊。
刀身就是一面境子，反射著火光，刺破夜晚的黑幕，光暈在夜空旋轉，煞是好看。
不知那人劈出了刀光，還是刀勢帶動這人繞火堆游走，他精力旺盛，不得不以此種方式釋放，刀越舞越快！
小金蛇噴出的興奮劑有些過量，整個人像要飛起來，根本無法平靜，刀速快到極致，已經看不到刀身，也再看不到反光。
“喂。”小尼姑問練刀人，“你的刀法好差勁，比我師伯差多了。”
劉海收刀而立，這一通亂舞下來，精神輕松許多。小尼姑在黑暗中，站了有一會兒了，劉海早就看到了她。
剛才，碼頭邊來了五個尼姑，都是熟面孔，在天下鏢局會盟宴上見過，是峨嵋的尼姑。
另外四個尼姑還在火場邊敲著木魚、念著經，或許是為死者超渡，或許……
或許，這個小尼姑感覺無聊，溜了過來。
劉海招了招手，小尼姑就乖乖的跑了過來，一手拿著木魚，一手拿著棒錘。劉海坐下，小尼姑也就盤坐于地，好奇的看著耍刀人，身上臟兮兮的，也許是沒有新衣服穿。
“你是誰？”小尼姑問，“為什么晚上不回家？天這么冷，一個人跑來這江邊玩刀。”
“我在等人。”
江風清冷，劉海帶著一絲寂寥。小尼姑卻有了點興奮，問：“你在等決斗的人嗎？你是不是約了人比武？”
“我在等仇人。”劉海說：“我不會跟他決斗，見到他來，我就會殺了他，用這把刀。”
小尼姑將木魚放在膝上，雙手合什，一本正經的說：“施主，冤冤相報何時了，得饒人處且饒人。”說完正經事，小尼姑手臂撐在腿上，腦袋伸過來，“你還沒說你是誰，你的仇人是誰啊，你殺得了他嗎？”
“我叫劉海。”他答，又說，“小尼姑，你跟你師父快走吧，這里有危險。”
“我不叫小尼姑。我叫九疑，是小師妹。”想起了什么，小尼姑將腦袋搖得像潑浪鼓，“不對，不對。我現在不是小師妹了，師父今天收了個關門弟子，叫九難，她才是小師妹。
她好可憐的，很漂亮的一個姐姐，哦，不對，應該是師妹。
師妹少了一只手臂，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做的，師妹那么漂亮，少了一只手就不好看了。所以師父才給師妹取了九難這個名字，九謂之極也，就是最難看的意思。”
小尼姑自顧自的說了一通，把剛才的問題也給忘了，更沒在意劉海的提醒。
“你師妹叫什么名字？她在哪里？”劉海問，略有猜想。小尼姑說：“師妹就叫九難啊，她有傷，師父將她留在客棧了。哦哦，師妹俗家名字好像姓朱？”
“也好。”劉海輕聲說。世上再無朱微娖，也不用違背內心，做一些不愿做的事。
小尼姑還想說什么，又閉了嘴，慌忙起身，規規矩矩站在一邊，小木魚敲的咚咚響，嘴里不知念叨著什么。
劉海見到四個尼姑排隊走了過來，為首一人著月白僧衣，圓頂僧帽遮住了額頭，看不出年齡，想來是小尼姑的師父了。
后面三人與小尼姑穿得一模一樣，都是簡單素色的灰布僧袍，一人喊道：“小師妹，回來。”
“哦。”
小尼姑跑了回去，排在隊尾，又伸出小腦袋給劉海眨了眨眼睛。月白僧袍女尼單手為什，說：“施主有禮，貧尼法號暮桑，峨眉弟子。”
“師太有事嗎？”劉海說，“無事就快走吧，晚些就走不了了。”
暮桑師太道：“還請施主將尸體放下來，人死燈滅，如此作法有傷天和。”指向棧橋，桅桿頂端一具白色尸體隨風飄蕩。
“呀！”九疑小尼姑這才看見，卻不能分辯尸體面貌，聽師父一說也驚呼出聲。
劉海說：“這是我仇人，有滅家之恨。”
暮桑師太道：“這火，可是你放的？”劉海點頭，暮桑師太又道：“你可知這把火讓多少人無家可歸，又有多少無辜者死于非命？”
劉海搖頭，不愿作答。
火起之時，碼頭上已經無人，棚戶區有沒有人，他也不知道。事實已經造成，沙坪壩成了一片火海，沒什么好分辨的。
劉海卻想問另外一事，“師太，你是想為無辜者主持公道？”峨嵋雖早隱世，卻也是正宗的名門大派，伸張正義并不奇怪。
未曾想，暮桑師太卻搖頭否認，“生死有命，非我一介老尼能左右，因果報應，峨嵋弟子不會介入俗世。”又說：“此人已入輪回，所有因果皆已償清，辱及尸身，靈魂會墮入惡鬼道。施主此等作法，不僅無助報仇，且會被業火纏身，走上邪魔之途。”
“呵呵。”劉海干笑，“我若堅持，師太是否除魔衛道？”
“唉。”暮桑師太重重嘆息，說：“我自將之放下來，施主莫要阻攔。峨嵋雖不涉俗事，卻不能眼睜睜看著惡鬼誕生，無動于衷。”
暮桑師太腳踏天罡步，看似原地未動，身體已出現在火堆另一邊。劉海震驚于絕世的輕功，反應卻也不慢，躍過江面，直接落在棧橋上，少了彎路，反而先到一步，“師太且慢!”
“咦。”暮桑師太從未見過此等功夫，可以一躍幾丈，這有傳說中武當梯云縱的效果了吧。“到是小看了你。”
劉海并不在意，驚訝于蛤蟆功的人多了去了，只問：“師太，你所言皆是惡鬼，就如此篤定這世間，真有鬼怪存在？”
“貧尼也不知。”暮桑師太說，“但我峨嵋幾百年間，日日誦經、拜佛，常做安魂、超渡之事，于陰司鬼怪之說，自然心存敬畏，不敢逾越。”
“那就是說，你也沒見過，只是佛經讀多了，讀傻了。”劉海有怒氣，說話也不客氣。
暮桑師太搖頭，并不生氣，解釋道：“施主，萬不可輕忽。實話于你說，我等此次下山事出有因。
近月間，川東頻出怪事，有人被吸干全身精血而亡，有孕婦腹中胎兒被掏空。
雖然許多家庭極力隱瞞，還是有人報上了峨嵋，我們下山就是為了查尋因由，找出為禍的邪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