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去管小怪物，高起潛解釋了士卒莫名死亡原因，這才真正穩定了軍心。

　　“燕九，”高起潛陰沉著臉吩咐道：“你帶五十人，去迎進貢車隊，初三之前一定要將王爺的事辦好。”

　　燕九知道什么事情，但這與原計劃不同，問道：“大人您呢？”他很少見到干爹皺眉，所有難事都能迎刃而解，這次卻從干爹臉上見到了死志。

　　高起潛道：“我留下來與這小怪物周旋。”

　　小怪物很難對付，還有一條咬人必死的毒蛇，燕九不放心，問：“為什么不找方大人援手？”

　　高起潛道：“我見過方正化了。他生了場重病，雖然好了，功夫卻十不存一，已經成了個廢人。況且，郡主受了重傷，離不開人。”

　　“大人，”燕九說：“還是我留下來吧，就算死我也會同小怪物同歸于盡。”

　　“你不是他對手，你也拖不住他。”高起潛道：“小怪物是沖著我來的，不能讓他壞了王爺的大事。”

　　“可是……”燕九還待再說。

　　高起潛一把扣住燕九肩膀，緊盯他的眼睛，直到燕九額頭冒出冷汗，才冷冽地說：“聽從命令。”直到燕九點頭。高起潛又說：“進貢使團的一千人暫時由你指揮，不管是誰阻你去路……殺。”

　　高起潛又將一塊兵符拍到燕九胸口，“法壇的建造，必須完全聽從巫祝的安排，不能出一絲差錯。事后法壇沒有起到作用，也不能讓國師將責任推到我們身上來。”

　　“去吧。”高起潛重重地拍了拍燕九的臉，將他想說的話敝了回去。王爺的命令不能議論，高起潛心里不贊同，卻還是嚴格執行著燕王下達的指令。

　　南燕國圖謀大明國的軍事研究機構是兩代燕王的心血，幾十年前就開始布局。再過兩年，毛文龍調任它處，整個山陰衛都會落入燕王的掌控。那到時，研究所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成為南燕國囊中之物，計劃本來非常完美。

　　可是，自從格格戊大法師來到南燕，成為了南燕的國師。燕王性情大變，不僅沉迷尋仙問藥之術，對皇圖霸業之途也變得兒戲起來。

　　只因國師向王爺進的讒言，正月初三，神女峰上，天地大開。只要在神女峰上布下幻瞳法陣，可以借助眼瞳冥君之力，偷得一絲天地玄黃之氣。

　　屆時，南燕國能借助玄黃之氣一統寰宇，燕王本人也能增壽幾百年，成為地上神仙一般的人物。

　　也是因此，對山陰衛的滲透，變成了強行攻打，不惜發動一場戰爭，一面強攻山陰衛，一面裝作進貢使團，將構建法壇所需材料運入山陰。

　　高起潛不信鬼神之說，更不信什么玄黃之氣，南燕國的廣大國土，是將士們經過多少次戰爭一刀一槍搏來的。哪里有方士起壇作法就能統一世界的說法？他也曾向燕王諫言。除了被斥責一番，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一切還算順利，山陰衛輕松被拿下，只要將研究人員偷偷送回南燕，要不了幾年就能制造出大明一樣的武器。

　　“邊境線上已經打起來了吧？”高起潛算算時間，今夜就是南燕大軍偷襲滇邊衛國軍的時間。掃平大明邊軍，歸途將再沒有阻攔。

　　唯一讓人擔憂的是正月初三，偷天之日。

　　法壇運轉之后，燕王要置身法壇整整四個時辰，以自身龍氣誘玄黃之氣入幻瞳法陣。

　　從子時起，到太陽初升，燕王都不能離開法陣片刻，這段時間也將是最危險的時刻。

　　所以，劉海這樣的小怪物，絕對不能留，就算死也不能讓他靠近王爺。

　　高起潛只希望此事之后，王爺能夠對仙道死心，重新做回那個英明神武、受將士愛戴，讓無數人甘愿赴死的明君。

　　看到燕九帶人離開，高起潛舒了一口氣。燕九辦事還算牢靠，又有一千大軍輔助，加上秦老頭帶路。神女峰那邊應該出不了亂子？

　　至于劉海這個小怪物，他也不準備入林子去追。既然小怪物那么恨自己，肯定不會跑了，先跟他耗耗時間，過了明天就將他引去山陰衛，用火槍、大炮對付他。

　　高起潛沒有想錯。劉海包扎了手臂上的傷處，見到空地上離開了幾十人，也沒有追過去，因為高起潛沒有走。

　　高起潛是個瘦小的人，一身灰色。與想象中錦袍太監不同，不僅不是膽小之人，身上所蘊藏的殺伐之氣前所未見，沒有攜帶任何多余的金銀佩飾，全身都是武器，是一個非常難對付的人。

　　短暫的交手，劉海沒有占到任何便宜，甚至還受了傷。一時半刻肯定殺不了他，只能想辦法先把這百十個小兵殺干凈再說。

　　劉海與高起潛都有著自己的考慮，誰也不知道神女峰下又是另一番情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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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之時，劉海離開徐家溝后，王振威的山河軍在官道邊半坡上布陣，等著孟奇帶著衛國軍來援。

　　不曾想，衛國軍沒能等到，只聽到一聲悶雷的爆炸從神女峽方向傳來。

　　也就在那時，使節團的南燕軍有了動作，爆炸聲像是信號，他們不再防守，傾巢而出，煞氣騰騰地過得橋來，讓山河軍緊張了好一陣。

　　南燕軍沒有攻擊半坡上的鏢局隊伍，緩緩地向著山陰方向而去。史晴晴想要送他們一撥投槍，被王振威否決了，南燕軍已經換裝，每個人都有一面厚重的大圓盾，投槍不會有太大效果。

　　兩軍擦身而過，誰也沒有動手。南燕軍穩速前進，山河軍小心跟隨。

　　史晴晴與王振威發生了爭執。史晴晴執意咬住南燕軍，不給他前進一步。王振威想等張獻忠出城來援，前后夾擊南燕軍。

　　一直到距離山陰七八里的三岔口，張獻忠還沒來，孟奇在山陰衛也不知出了什么狀況。

　　史晴晴再也等不及，絕不能讓這支人馬進入山陰城，不管王振威如何阻攔，就要帶人出擊。

　　誰知，南燕軍卻沒有去山陰，千人車隊轉了方向，向著神女峰而去。

　　而這時，神女峰下小山村，一支殘兵敗將也剛剛下得山來，正在九久酒家外山野間安營扎寨，正是孟奇與毛文龍所在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