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安營扎寨，實際上只有幾堆篝火有氣無力的燃燒著，衛國軍士兵丟了魂兒，嘴里的食物也變得寡淡無味，個別年輕的士兵偷偷抹著眼淚。

　　驕傲的衛國軍在這一戰中被打斷了脊梁，像垂死的老牛趴在牛欄里，等著生命的終結。

　　孟奇覺著，如果不是自己在村莊里‘借’來了食物和干柴，這些士兵能活活餓死、凍死。

　　孟奇沒有責怪普通士兵，也怪不得他們如此頹廢。衛國軍也是人，往日袍澤一夕反目，槍口相向，逃出來的人不足一百。

　　如此慘敗，他們沒有變成兵匪洗劫小山村，還能有序的安營扎寨，已經可以稱為大明最優秀的軍人。

　　可是！“毛將軍，”孟奇拿著肉包子，對他說，“我看你也不餓，就不給你吃的了。”

　　毛文龍看著火堆發呆，眼睛里灰蒙蒙的，腦子里更是空白，只機械地點點頭。

　　“毛文龍，”孟奇聲音變得大了些，“你是不是沒打過敗仗？現在覺得沒臉見人，想要一死了之？”

　　“死？”毛文龍像剛剛睡醒，癡傻地念道：“死不足惜。”

　　孟奇將肉包子砸在他的臉上，罵道：“那你還在等什么？”附近的士兵望了過來。

　　“我在等死。”他輕聲回答。

　　孟奇想放聲大笑，嘲笑。他說：“不用等，你可以將槍管塞到嘴里，輕輕扣下扳機，馬上就能死。”

　　毛文龍真的拿起了槍，慢慢的裝填著火藥。有士兵站了起來，想要阻止，有士兵學著毛將軍的樣子，也開始給步槍裝彈。

　　“我去你媽的。”孟奇一腳將毛文龍踹倒在地，吐了口痰液，“你就是個懦夫。”

　　這個詞讓他震驚。他是毛文龍，從不畏死。從一個小小炮兵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沒人可以叫他懦夫。若是往常，他會將之揍得滿地找牙。

　　“我除了死，還能做什么呢？”然而現在，他沒有揍人的欲望，簡單回了這么一句。

　　“活下去。”孟奇道，“活著，戰斗，復仇。”他說得太大聲，所有士卒都聽得清清楚楚。

　　毛文龍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幸存的士兵，士兵也都看著他們的將軍。“我哪有臉活下去！”他帶著哭腔嘶喊，“毛文龍愧對死去的將士，無顏面見當今圣上。”

　　去你媽的，他又將他踢倒。懶得再理會這只毛毛蟲，孟奇對著士兵們喊道：“將士們，戰爭已經開始了。”

　　“你們沒有聽錯，就是戰爭，大明與南燕的戰爭。”孟奇大喊道：“第一戰我們輸了。不是你們不夠勇敢，而是戰斗來得太突然，這不是你們的責任。

　　將士們，抬起頭來。不要因為一次失敗就喪失了戰斗的勇氣，你們必須堅信勝利終將屬于大明。別說是一個南燕國，就算全世界所有國度加起來也不是大明的敵手。”

　　士兵們挺起了胸膛，有著同樣的驕傲與自信，衛國軍是無敵的，從沒有人懷疑這一點。

　　“戰爭？”毛文龍自言自語，這是一個陌生的詞匯。

　　孟奇喊道：“在勝利曙光到來之前，肯定會一段黑暗的時期，就是現在。

　　你們是山陰城最后的軍人，在大軍到來之前，你們要擔起守土安民的責任。你們可以死，但不是自殺殉國，死也要死在山陰的城墻上。

　　不為別的，只為你們穿的這身軍裝，只因為你們是衛國軍，只因為你們現在吃進肚子里的東西……，沒給錢！”

　　“哈哈。”有人尷尬地笑了幾聲。

　　“忘記說了，”孟奇也笑道，“我是大內密探，你們也可以理解為皇上的家丁。所以，”他說：“這頓飯你們沒有白吃，皇上會幫你們付這頓飯錢。

　　你們的事跡，你們的名字，我都會呈到皇上的御案之上。是光榮，或是恥辱，就看你們怎么做？”

　　“你們不是總喜歡說衛國軍不言敗嗎？”他大聲質問。

　　“皇上隆恩，衛國軍決不言敗。”毛文龍俯身道。眾士兵應和。

　　孟奇大吼，“吾皇萬歲，大明千秋萬載。”

　　“吾皇萬歲，大明千秋萬載。”衛國軍沒有言敗。

　　火光之下，士兵們眼中有了神彩，毛文龍臉上也多了決絕之意。

　　吃過東西，稍作休息，他們告別小山村，連夜趕往山陰。正如孟奇所說，他們是衛國軍的士兵，不僅要保衛研究所，還要保衛普通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

　　行得五里地，毛文龍見得遠方有火堆連營，“隱蔽。”他指示。士兵熄滅火把，原地匍匐，給步槍裝上了刺刀，靜靜等待毛將軍下一步命令。

　　“是什么人？”孟奇也看到前方情況，問毛文龍。

　　“軍隊。”毛文龍說，“有兩撥人馬。近處的車陣看不出來頭，后面那支軍隊，”指向更遠方，他說：“是衛國軍的扎營方式，看火堆數量，應該有上千人。”

　　“哪來的衛國軍？”孟奇問。毛文龍更迷糊，“不知道。”又說，“最近的是江州衛所，也只駐軍二百來人？他們哪來的？我摸過去看看。”

　　“我去。”孟奇拉住了他，“我武功高。”不容他反對，已經消失不見。

　　武功高，速度快，還不會搞出動靜，毛文龍沒法反對。孟奇也沒令人失望，沒用多少時間就回來了。

　　“什么情況？”毛文龍迫不及待，真有一千衛國軍，一定能反攻山陰衛。

　　“山河軍。”孟奇道。“……”毛文龍聞所未聞。

　　孟奇簡單說了。真是白高興一場，原來是一群菜鳥，毛文龍失去了興趣。

　　原來，王振威率眾尾隨南燕使團，雙方都很警惕，行進速度也就慢了下來。直到天黑，南燕軍原地扎營，王振威也在二里外落下營盤，并派快馬回山陰催促張獻忠的部隊。

　　只是沒想到會碰到孟奇，更沒想到山陰衛已經不復存在。王振威已經迷糊了，本來已經明了的事情，突然變得更加復雜，讓這位名滿江湖的大俠也誠惶誠恐起來。

　　使節團為什么往神女峰走？燕王真的打算與大明開戰？剛成立的山河軍只有三千人，怎么與南燕國的大軍斗？為什么事情會發展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