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難于上青天!
何況,腳下根本沒有路。上神女峰的捷徑是‘熊外婆’趟出來的,王振威第一次上山都弄得灰頭土臉,現下五十幾人的隊伍更顯艱難。
輕功這玩意兒在大明江湖根本不存在,想要翻山越嶺只能靠雙手雙腳一步步攀爬。當隊伍到達神女‘左膝’之下時,除‘九難’氣定神閑,連暮桑師太也手臂酸麻,內氣枯竭。
更甭提一干鏢師,為了趕時間,幾乎耗盡了力氣,此時大多坐在地上呼呼喘氣。
清晨的林中籠罩著絲絲白霧,草木枝丫覆上一層白霜,寒氣撲面而來。九難絲毫不覺得冷,懷著復雜心情,從茂密枝杈間遙望石林對面的五方巖。
從小她就生活在金陵,也知道自己是南燕國公主,但父王的相貌早已記不得了。或許只是想見見他、問問他,為什么將自己送到千里之外,還認不認識他的女兒。為什么你犯的錯,要由我來承擔?
“唉!”暮桑師太不知何時已行至她的身后,她轉身看著師父,目光早已失焦。師父對她說:“九難,呆會兒你莫要出手,就算為師遇險也一樣。”
“師父,為什么?”九難能夠猜測師父與父親之間有過一段感情。不讓我出手,是怕我為難吧。師父的眼神復雜難明,內心或許比自己更糾結。
“癡兒,不要想太多。”暮桑師太像能看穿她心中所想,“入我門下,以往種種都得放下。世間一切皆為枷鎖,唯有堪破,方證得大自在。
為師帶你上山,非為其它。你要徹底斬斷紅塵羈絆,親情也是一道難關。所以,你只需要多看、多想,問問你的心,什么是對、什么是錯?
你的父親是一國之主,起兵造反致使生靈涂炭,而今又妄想偷得天機,混亂天道,這種行為已近癲狂。但你是他的女兒,大義滅親同樣有違天道,萬不可為。”
“徒兒謹記師父教誨。”她淡淡的說。
“唉!”暮桑師太再次嘆息,“我會盡量不傷他性命,皇帝家的事,就交給金鑾殿上的那位自行處理吧。”
“徒兒謝過師父。”九難道謝,又說:“師父無須為徒兒擔心。您快些打坐恢復一番吧,一會兒還有一場大戰呢!”
暮桑師太點頭離開,在一塊圓石上盤膝而坐,運轉峨嵋心法恢復損耗的內力。其余人也都在默默準備著,計劃早就商量好,沒有人交談,林子里一時變得寂靜起來。
沒過多久,山下傳來一陣號角聲,孟奇猛地站起身。與王振威對視一眼,各自帶著二十幾人,從石林兩個方向圍了上去。暮桑師太雙掌虛抬,深深吸了一口氣,也從調息中醒過來。
直到師父的身影消失,石林中傳回打斗聲,九難才運起神行百變,上到神女‘左膝’峰頂--另一塊五方巖上。此地,不僅可以俯瞰石林,還能清楚地看到石林對面另一塊巨巖,以及其上的所有人。
只是,“好漂亮的小尼姑,你怎么上來的?”蹩腳的官話讓九難皺眉,眼前是五個光頭喇嘛,僧衣極為鮮艷。兩個使杵喇嘛生得高大雄壯,兩個使戒刀的身形稍矮。還有一個使金鈸的年老喇嘛,看起來是喇嘛的頭頭兒。
年老喇嘛見是個雛兒,不再關心,轉身看向石林中的戰斗情形。誰知道剛一轉身就聽見兩個弟子驚呼,“法王小心。”老喇嘛感覺背后傳來一股巨力,站立不穩就向著石林下方墜落。任他武功再高,從十幾丈高處摔入亂石堆中,也是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九難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用師姐處借來的秋水劍與四個喇嘛斗到一起。她并不擅劍法,只能靠超絕‘神行百變’與四個番僧纏斗。四個喇嘛身手不弱,一時間打得難解難分。
石林中同樣在混戰。與王振威昨夜描述的不同,隨著燕王的到來,護衛力量得到極大的加強。南燕軍一方根本沒有動用火器,靠著一些奇人異士就將鏢局眾人阻擋下來。
王振威獨斗兩個骨瘦如柴的和尚,和尚各用一根齊眉棍,與王家槍法斗得你來我往、不分勝負。
三斤面對的是一個黑人巨漢,手中兩柄巨斧舞動起來像風車,追著三斤在石林中橫沖直闖,漫天碎石四濺中,卻也有驚無險。
孟奇則要危險得多,兩個白人壯漢都穿有全身甲,兩把巨劍雖然不快,卻也招招奪命。孟奇的破浪雖然鋒利,卻不敢往盔甲上招呼,如果繡春刀被盔甲卡死,勢必被另一人斬殺當場。
其余的鏢師都碰到了奇形怪狀的對手,或是身手出眾的蠻兵三五人對付一人。
暮桑師太本欲直取對面五方巖,當看到巖石邊一排火槍手后就放棄了。原本的計劃是,先偷襲石林守衛,再用暗器、弩弓解決五方石上的火槍手,掩護暮桑師太上巖。
可如今情況有變,暮桑師太不得不退回石林,靠著靈活多變的鐵袖,幫助陷入危機的鏢師。只有先解決地面上的敵人,才可能攻上十幾丈高的五方石。
神女峰從頭到腳都在戰斗,懸崖外的云海也在翻滾,只有朱由檢所在的一方巨石相對平靜。他專心坐在幻瞳法陣中央,對近前的戰斗莫不關心。雙手食指割破了一條小口,放在‘眼睛’的節點處,一絲絲真龍之血與幻瞳法陣溶為一體。
格格戊.梅林見到幻瞳法陣中心亮起了一點金光,臉上露出了微笑。“陛下,您現在可以停止輸血,法陣已經完全激活。只等時機一到,您就可以沐浴在玄黃之氣中。”
朱由檢睜開眼睛,有種奇異的感受,像是自身與巨巖溶為一體,可以不吃不喝千萬年貯立于山巔。他很快掙脫出來,還有大業沒有完成,怎可生出這種想法!
“國師,本王已經預感到那股氣機,但似乎還缺點什么?你還有什么法術沒有完成嗎?”
“很抱歉,尊貴的陛下。”格格戊說:“實際上,除了祭煉法器,以及獻上這套陣圖,我并沒有做什么。而且,我也幫不上忙,最終成敗只能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