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前輩,不管你如何看我,我就是我,一個一心求道的普通人。”
“我這一生未修武道,不慕仙法,唯獨癡情于劍。”
“不管世人如何欺我辱我笑我,我皆未曾放在心上,因為,我的心中只有一劍。”
“這一劍是我一生所悟,從未曾示于人前。今日,在下斗膽,請老前輩指正。”
不知不覺之間,劉岱耳已經(jīng)行至天井中央,木劍平舉身前。
鏗鏘有力的話語隨口道來,一字一句烙印在老人心間。
這讓任平生心中亦起波瀾,不得不認真對待。
他確實只是一個普通少年郎,沒有任何的修為。
少年甚至連刀都未曾拿過,卻煌煌大言心中有一劍?
“來吧。讓老夫看看你的劍。”
任平生語氣鄭重,期待的看著少年手中木劍。
“得罪。”
劉岱耳剛說完,即大吼出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見他手中木劍豁然前指,猛地加速向著老人直沖而去。
這樣的動作這樣的劍招,看起來非常幼稚而可笑。
然而卻沒有人笑。
就連李二都瞪大眼睛,看著不可思議的少年,不知死活的沖向老東家。
這個過程短暫而又漫長。
短暫到時間只有幾秒,只是看到劉岱耳手中木劍突然爆碎,在滿天木屑紛飛中,少年的手腕已經(jīng)被老人抓在手里。
然而,在任平生的眼里卻完全不一樣。
當(dāng)少年出劍的剎那,一股雖然微弱卻無匹鋒銳的劍意便已成形。
一根柴禾根本無法承載這股劍意,卻又被劍意束縛,極力保持著劍的形態(tài)。
木屑就從柴禾尖端開始一點一點崩碎剝落、飄飛,最終留下一柄真正的木劍。
木劍長約一尺八寸,寬兩指半,紋路光潔……
雖然很神奇。
但任平生在意的還是那股劍意,雖然微弱,卻絕世僅無。
那股劍意不是劍氣,它的力量不是來自真氣、不是內(nèi)力、不是神念,也不是來自精神力。
這是天地間另外一種力量。
它是劍客極情于劍,由“劍”這種有形之物,產(chǎn)生的一種無形劍意。
劍意處于虛實有無之間,生于意外,又處于象內(nèi),是劍客的本心。
就像是信仰的力量,眾生信仰神明,于是“祂”才有生存的土壤。
若是世間生靈都去修仙修佛,把自己當(dāng)做仙神,那么“祂”只能以一種空泛的法則形式而存在。
所以,少年猶如兒戲的一劍,實際上是所有劍客夢寐以求的境界?
這一刻。
任平生只感覺心中無比震撼。
少年人確實沒說謊。
他沒有修煉武道。
也未曾修習(xí)仙法。
他一心只磨一劍!
以平凡人之姿,觸摸到了劍之一道的終極奧義。
這是怎樣的一個少年?
天縱奇才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悟性。
或許,只能稱之為妖孽吧!
那么,如果這樣的妖孽弟子自己都放過了,怕是祖師們都會氣得從墳?zāi)怪信莱鰜戆桑?p> 至于根骨反而是次要的,武道修行于仙道不同,沒有那么高的門檻。
不過,既然決定收徒,任平生還是決定探查一下少年的根骨資質(zhì)。
他渡出一縷真元,從劉岱耳手腕處神門穴進入身體。
咦?
片刻之后,任平生再次被震驚了。
不查不知道,一看真是嚇一跳。
隨著自己那一縷真元在少年體內(nèi)循環(huán)往返,所有經(jīng)絡(luò)沒有任何滯澀之感。
十二正經(jīng)暢通無阻!
奇經(jīng)八脈同樣暢通無阻!
直到真元抵達天地二橋,察覺到前路已無去路,任平生才將這縷真元收回體內(nèi)。
“百脈俱通的先天道體?不對,沒有先天靈根貫通天地二橋就算不上先天道體。”
“真是奇哉,怪哉!這小子不但沒有先天靈根,就連甲等靈根都沒有,天地二橋根本就沒通。那他的經(jīng)脈為什么沒有淤塞?”
“不通不通。說不通啊?”
任平生先是自言自語,又一個勁的搖頭“不通,不通。”
劉岱耳自從刺出那一劍,就有一種神虛體乏的感覺。
好一陣子才緩過勁來。
他自知剛才那一劍跟昨天那一劍相比,簡直是鞭炮跟意大利炮的差別。
果然。
自己照貓畫虎的劍法根本不可能打動小老頭。
否則他也不會一個勁兒的搖頭說不通不通……
‘不通拉倒,又不是非得拜你為師。
本來就是有棗沒棗打一桿子的事。
老子這兩個月被人拒絕的還少了嗎?多大個事兒啊?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這些人明白,拒絕我是你們這一生最大的錯誤。’
想到這里,劉岱耳憤憤然向著李二走去。
“拿來。”
“拿什么?你想干什么?”
李二被劉岱耳木劍所攝,慌張的后退兩步。
“給我拿來吧你。”
劉岱耳也懶得跟這店小二廢話了,直接從后者手中奪過那只雞。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走之前不放話,那就不是劉岱耳。
“哈哈哈。你走得了嗎?”
任平生被逗樂了,身形一閃就到了門口,堵住劉岱耳去路。
劉岱耳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藥丸,嘴上卻不示弱。
“你想怎么樣?殺人不過頭點地,痛快點。”
任平生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劉岱耳。
少年人強裝鎮(zhèn)定的樣子,他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雖然這少年身上有太多違背常理的地方,但那一劍卻是實實在在的。
劍客的劍意代表劍客的本心,偷不來搶不來,完全靠自己領(lǐng)悟。
不過看樣子,少年人并不清楚自己那一劍代表著什么?那就更不會知道自己身體的奇特之處。
這樣就很好。不然以這小子的性格,將來怕是會橫生許多事端。
當(dāng)然除了這些,任平生心中還有另外一個疑惑:
“小子,你既然一心只磨一劍,為什么不堅持下去?卻想拜老夫為師。”
劉岱耳很想翻個白眼,‘我能告訴你那一劍是偷來的嗎?’
不過看來老人沒有為難自己的意思,還有些回心轉(zhuǎn)意的苗頭?
劉岱耳甩了甩手中木劍,無奈的說道:“我昨日,差點被幾個乞丐砍死,跟著你,我才能專心習(xí)劍。”
任平生:“老夫不擅劍法。”
劉岱耳:“您教什么我學(xué)什么。”
任平生笑道:“劈柴學(xué)不學(xué)?”
劉岱耳大喜。
什么都不顧了,連忙將大茶缸端過來,恭恭敬敬跪在任平生跟前,“師父喝茶。”
“哈哈哈!好,好,好!”
任平生老懷大慰,沒想到自己游戲江湖數(shù)十年無所獲,臨老開個客棧度日,卻能撿來一個徒弟。
要知道任平生修煉的功法對資質(zhì)要求極為嚴苛,可不是誰想學(xué)就能學(xué)的,會害人命的。
要不然,他怎么會安心當(dāng)一間客棧老板,怕不是早就徒孫滿堂頤養(yǎng)天年了。
“跟我來,老夫有些事要問你。”
“是,師父。”
劉岱耳抱著任平生的大茶缸,喜滋滋的跟在師父后面。
太不容易了。
雖然始終堅信自己終有一日會當(dāng)凌絕頂。
可這個過程嘛,真的非常酸爽啊。
三個月啊,沒人知道這三月劉岱耳都經(jīng)歷過什么!
如果上天重新給一次機會。
劉岱耳最想說的就是,能不能把苦其心志餓其體膚的過程給省略了啊?忒不人道了。
現(xiàn)在好了,自己終于抱上一根大腿,不粗不細剛剛好。
自己這算是苦盡甘來了吧?嗯,有個師父真是好啊!
劉岱耳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下來。
看著天井四周一圈古樸木樓,頓覺親切無比。
‘這里以后就是我的家了,終于不用跟狗妖朋友合租了……對了,不知道是否有沒有子女,若是沒有,那等師父百年之后,這一片房產(chǎn)都是我的了哈!要是有個女兒也不錯,我的小師妹呀……嘿嘿。’
劉岱耳正偷著樂呢,耳中卻聽到一個不和諧的聲音。
“東家。”
李二這時突然叫住任平生,見后者回頭望來,才試探著說道:“東家,我,我也想拜您為師。”
任平生捋了捋胡子,露出春風(fēng)和煦般的微笑,認真的看著李二,“李二啊,你是個好孩子,老夫一直非常看重你,這才安排你去跑堂,就是想讓你得到鍛煉。好好干吧,將來會有許多機會等著你的。”
“是,東家。”李二激動的滿臉通紅,“小的明白了,一定好好干,絕不辜負您的信重。”
看著打雞血一樣的店小二,劉岱耳一臉呵呵。
心說這種籠絡(luò)人心的話,信了你就輸了。
果然,不管在哪個時代,能夠當(dāng)老板的人都是一個尿性。
不過劉岱耳很快意識到不對,自己不能再這樣想,自己現(xiàn)在也算是逍遙客棧的少東家了吧。
那嘛,李二也是自己的員工啊,還是想要當(dāng)自己師弟,搶奪逍遙客棧繼承權(quán)的員工?
tui!
好不要臉的店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