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忠親自來宣旨,復又讓人捧著兩木盒道“陛下體諒娘娘這些年清苦,所以從私庫里撿了些珠釵玉簪和一盒寶石送給娘娘。”
紀云然第一次露出真心實意笑容,全部收下,“謝圣上。公公這個拿去。”她從木盒里挑挑選選選了個小點寶石給高德忠。
高德忠哭笑不得收下了,跟她告退回去回旨。
紀云然望著滿屋子東西,不由左看看右看看。拿起來這個放下了那個。
木香奇怪問著白芷,“小姐為什么這么多年還是這么愛錢?”
白芷笑著抿嘴一笑,一副我不告訴你樣子,惹著木香饒她癢癢。
白芷其實是從紫蘇那里聽來的,紫蘇和早逝的青黛是小姐從林府帶來的,紫蘇說南疆很多士兵戰死在沙場,留下孤兒寡母。朝廷分到那些家人撫恤金,只是微薄之力。
林府每年拿出一半鋪子盈利,不敢大聲宣揚,在屯兵處冬季施粥,夏季搭棚。
林府各個小姐少爺也省出自己一半例銀,去做這微薄之力。
紀云然從小養在林府,自然而然也是如此。現在她的鋪子跟林府其他人一樣,交給林家表哥托管,年終結算拿出一半供養。
紀云然吃飯笑著的,睡著也是笑著的。直到第二天木香傳來一個消息。
“小姐,興平公主的駙馬已經好了。聽說那個江才人停過了這幾天酷刑,依然不肯招供。聽小太監說,路過那地牢能聽見她慘叫聲,可滲人了。”木香想著抖了抖。
紀云然起身道:“她還活著?”
“嗯,她可真厲害。斷了一個手臂還能挺這么久。”木香嘴上說得平靜,心里還是恐懼的。想起那年青黛姐姐死在了王府外面山上,被人凌辱后又酷刑殺死。
小姐那時候快瘋了,她抱著青黛尸體失聲痛哭,哭干了眼淚用手挖坑,還不許她們幫忙,兩只手血淋淋的,和滿地白雪混在一起,等挖好,天都黑了。
乾明帝過來了,讓侍衛拖走了她們,她只來得及看到小姐撲向乾明帝那時候兇狠,那是小姐唯一一次不怕乾明帝,后來她們被關了一天一夜。
直到當時的羅側妃也就是慧貴妃,找到了前王妃通敵證據。
“傻丫頭,想什么呢。我們去御花園走走。”紀云然把木香從回憶里拉出來。
白芷和木香應聲陪她走著。
紀云然突然道:“我們都會好好活著。我對著青黛牌位前起誓過。”
兩個丫頭嚇得噗通一聲跪下了。木香道:“小姐,奴婢們只求不拖累你,你可別再做什么逾越事情。”白芷也跟著點頭。
紀云然拉她們起來,“你們兩個想哪去了。我只是想到江才人罷了。”說著繼續逛著。
兩個丫頭半信半疑跟著她,一轉眼來到了一座小院子。只見前面是侍衛把守,正冷著臉看向她們,“此處不許入內。”
木香也沒多想,哼道:“看清楚,這是安修儀娘娘。”
“什么娘娘都不可以,不管是安……”侍衛突然話語一轉,笑容滿面行禮道:“原來是箭法如神安修儀?哦,不對,卑職參加安娘娘。”
紀云然微笑道:“起來吧。此處可是地牢?關押那個江才人之處?”
“呃,是的,安娘娘。”侍衛遲疑了,回道。如果別人他肯定不回答,但是安娘娘一箭一個殺手可厲害了。
“這里可有人負責?”紀云然問道。
“原是原公公負責,但駙馬爺醒了后,駙馬爺接管了。現在駙馬爺還在里面審問呢。這個奸細可厲害了,審了半天一個字也不招。”侍衛想到江才人惡狠狠回答道。他叔叔早年在戰場上死在了北漠人手上。北漠沒一個好人,何況這個女人殺了他們好幾個兄弟。
“……興平公主的楊駙馬?楊指揮?”紀云然皺了皺眉,她一點不想見到這個人。“算了,我明天再來吧。”說著轉身就走。
“修儀娘娘。”一個清冷聲音從背后響起,喊住了她。
紀云然心中道:他都不尷尬,你怕什么?何況錯都在他。
想著已微笑看向不遠處男子,“楊指揮使?”
楊弈一襲白袍,面容溫潤,說起來他與乾明帝性格完全相反。
紀云然不懂聲色道:“我想進去看看江才人,可否通融?”
楊弈也看著那個女子,面容似乎沒有變化,但神情多了幾分從容,沒了那種小女兒之態。她那天一箭而來,都以為會殺了他。可沒有,反而救了他。他一剎那想說什么,可知道早已沒用了。
楊弈低下眼膜,收起那分不安定,“可以。可要陪同?”她向來都是自作主張。罷了,隨她一次。反正那位江才人軟硬不吃。
果然聽到紀云然回了一句,“不用,楊指揮護著我這兩位丫頭。”
木香和白芷齊道:“娘娘不可。”
“你們在外面。我不想重復這句話。”紀云然讓楊弈將里面人撤出來,方抬腳邁向那幽暗地牢。
江才人以為自己挺不過去了,如果挺不過去,她就可以見到自己家人了,真好。
突然面前逼供人走了干凈。
江才人忍著痛,她知道最后時刻來臨了。不知道在陰間她的手臂還能不能抱起她的弟弟。
嘩啦,牢房被打開,一個神情淡漠女子來到她身邊打量著她。
江才人想了想,記起來了,這好像是那位不聲不響,不得圣寵的安修儀?這個女人幾支箭射開了沖沖殺機,使得功虧一簣。
想到這,江才人一口嘈雜血污唾沫朝她而去。
紀云然避了避,語氣清淡,“你想冤枉誰?”
江才人瞳孔一縮,強忍著痛苦,笑道:“你胡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你不是北漠人。”紀云然看著她眼睛,道。
“哈哈哈,你說我們不是北漠人?”江才人滿臉血污加上猙獰笑容,完全沒了當初美麗,更是可怕如地獄惡鬼。
“她們是,你不是。那些死士應該和你同一來路。”紀云然一字一句道。
“你說不是就不是吧。你覺得我是誰我就是誰吧。這些不重要了。”江才人原本想大罵,但立刻轉口了。“你不必費心思了。我在這里挺了三天,會因為你幾句話而招供?可笑!”